四十六章 袁清风赐剑三式,青苗会犯奀展锋(二)-《知北行》

    山东之地,有一座大山立于群山之中,路途险峻崎岖无比,然而山中寺庙常年来香火不断,来往信徒络绎不绝,此寺名为菩提寺,自千年前便在山东之地立足,每代皆有闻名遐迩的佛学大师授业解惑,名声日渐高涨,与南方少林寺大有南北对峙的局面。

    菩提寺后山,不为外人所入,一座庙堂盛放历代高僧坐化后的舍利子,千年足有数百位,邪鬼妖魔百里难入,同时也是习武练功,修炼佛法的绝佳宝地,寺中一小沙弥,年约十二,拿着柄扫帚有条不紊的打扫着院中的落叶,十步一停,百步一聚,一心一意全在手中这一柄扫帚之上,边上的数十武僧集体淬炼肉身,诵读佛法的声音似乎丝毫不影响小沙弥的动作,似乎万物不相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骤然,小沙弥手中动作一停,抬头看向前方的山道,目露惊喜之色,尚未见人,便道出了一声师父,话音刚落,一白衣僧人拾阶而上,见到小沙弥后,轻轻颔首道,“一心,几日可曾用心功课?”

    “师父所说,一心一心恪行,师父可自行考较。”小沙弥颇为自信,谈话之余也没忘了继续打扫,白衣僧人没有考较,自行往内屋走去,“考较便算了,为师收你六年何曾考较过一次?可以有,但没必要,为师去看看青柠,这几日可还听话?”

    “还是那般模样……”一心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露出了几分苦色,白衣僧人摇摇头,推开内屋的大门,见到一十二岁女童正坐在书桌前,以手扶额,对着桌上的一本秘笈面露苦色,也没有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

    “青柠,又在看这本书,我菩提寺如此多武艺,你若要学,爹都能够教你,莫说你天资本就聪颖,即便泛泛之才爹也能把你教的不下于住持能耐。”白衣僧人见到这女孩之后,似乎便成了寻常人一般,目露疼爱怜惜之色。

    “爹,打拳舞棒的真的不好看,这书上的剑术一招一式才叫一个精彩,道士叔叔拿一根柳条就能够开天劈山,比爹的来的精彩的多,吃了山珍海味,哪还吃得惯面糊疙瘩。”女孩撇撇嘴,对于自家老爹不会一招半式的剑术,颇为不满。

    白衣僧人叹了一声,也没有责备女孩,颇为后悔自己当年带着青柠去了五台山找袁清风,看了那剑法,木已成舟,白衣僧人摸了摸青柠的头道,“你若想看剑,为师带你去看看,这剑,没这么厉害,厉害的是你道士叔叔。”

    青柠闻言,面露喜色,也没有在意白衣僧人所说,一番撒娇打泼之后便要去换衣服,白衣僧人乘机来到后屋,对着一女子画像嘟囔了一番,上了三根香,转身而去,卷着青柠和小沙弥一心朝着西方而去。

    白衣僧人,姓方,名明镜,佛门中人,金丹第一!

    五台山中,宋倾国在屋中摊开了一张羊皮帛纸,上面写着寥寥的几行字,这几行字其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早已铭记于心,然而每次看时,心中都犹如有大浪掀起,无法压抑。

    “倾国,为父的前半生并非个好人,更是做了件天大的荒唐错事,为父也正因此方才认清自己,隐退山林,金盆洗手,开始发家积蓄,便是为了能够帮上陈家的忙,为父与你说了,陈永松的那结发之妻乃是为父亲手所杀,而她,本可幸活!”

    “或许你会觉得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为父杀的不仅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更是连同其腹中胎儿一同杀了,而这一切,皆是为父听信了大衍杂碎的谗言,等尘埃落定见分晓之后,为父方才知道其中大错!为父虽不是个英雄好汉,但好歹是个大汉子弟,知道义字何写!做了此等谬事,为父若不弥补如何心安?我们宋家终归是亏欠他陈家,为父散尽家财帮了一次,但仍不够,为父走后,你若有心,亦可继续帮为父完成这不可能完成的心愿,若是不愿,便莫要带上铁面,以常态对人!”

    宋倾国耳边响起其父死前的句句刻骨铭心之语,对于其父所为,宋倾国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他自小就喜欢着父亲的铁面,一个象征忠义良善的物件,他宋倾国不愿丢掉!

    “爹,你的意愿,倾国找到人了!”宋倾国一掌捏碎了桌上的羊皮帛纸,摘下了自己的铁面,对着烛火映照出的自己面容轻轻一叹,一张脸,两方天,一如美玉,一长恶疤,玉本天成,疤由人生!

    “小友可还在等陈向北?”芈犯奀坐在屋中看着兵书,骤然听到身后动静,浑身稍稍一颤,下一息就翻转到了另一边,拾起长枪对准了声音发出之地,待看到来人之后,稍一愣神,将手中长枪收了回来,欠身一躬道,“前辈何人,不知道陈向北如今在哪?犯了何事?”

    察觉到身前之人实力远远超过自己,芈犯奀也收敛了锋芒,但是手中长枪仍然紧握,若是稍有不对,即便一搏也要出手!这些细节自然被来者袁清风一览无遗,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轻笑道,“你莫要紧张,贫道袁清风,算是这五台山的一个老家伙,陈向北我赠给了他一点机遇,此时正在吸收当中,贫道并无恶意,前来也只是通知你一二,陈向北估计得要数日时间才能出来,你只管比试便好了,莫要等他。”

    “那便拜托前辈照顾向北了。”芈犯奀放回长枪,双手合十作揖一躬,袁清风并不离去,拉开长椅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一问,“芈犯奀,贫道问你,花上绿叶,可有娇花引人注目?花叶一体,不分高低,但世人,却喜花忘叶,这叶,可有成就一日?”

    “世人之言,与我何关?我芈犯奀便是芈犯奀,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前辈莫要多说了!”芈犯奀冷语以对,袁清风不闹不怒,呵呵一笑,眨眼就消失了踪迹,“那你可以想想,花叶分开,花不枯,而叶,则繁衍旷野,此花,更盛!”

    芈犯奀等袁清风离开了许久之后,方才喃喃叹道,“若是如此,岂不反客为主,夺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