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不知道。” “不知道?” “‘可怜某人’的前提,是害怕自己也落入同样的境地。我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所以我不会可怜谁。” “哈……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哩?” 王离侧过脸,双眼蒙的白绸布折射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因为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谢蕴昭盯着他。 王离面容寡淡,五官无一处出彩,更是双目失明之人,但他身上有一种格外沉凝和自信的气质,令人不觉产生信赖。 “王离,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哩……不过,应该是个好人哩。” 青年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微微抽动一下鼻翼,忽然问:“你发现了什么?” 谢蕴昭古怪地看他一眼:“你鼻子真的很灵哩。是地面的灰尘。有一种很轻微的但是很特殊的香气……很特别。” 其实是很熟悉。谢蕴昭竭力思索着:她什么时候嗅到过这样的香气?她很少装扮,对香料更一无所知,几乎没有机会接触香薰,除了有特殊用出的香……等等,香? 她在水月秘境中,曾见白术用过“引兽香”。后来她回了门派,有时也会和白术通信。白术对各色香料都很有研究,某一次通信时,就给她介绍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香,还告诉她应该怎么防备别人用香坑人。 为了说明得更清楚,白术还专门用玉简记录了不同的香的气味,随信一并附来。 她肯定是在玉简中闻到过,具体的不太记得…… 谢蕴昭瞟了一眼王离。他也蘸了一点灰,正仔细地分辨着。 有人在旁边,她不好打开乾坤袋。 王离放下手,站起身:“和安神香有些像,但这是引魂香。” 谢蕴昭一怔:“引魂香?你怎么……那是什么哩?” “引魂香是修仙界一个已经覆灭的门派创造出来的香料,点燃后配合口诀,可以引出生灵魂魄。而且,人死之前情绪波动越强烈,引魂成功的几率就越高。” 王离扭头“看”向门口,语气寡淡:“基本可以断定,对方是为了得到钱恒的魂魄而来。” 谢蕴昭正想点头,面上却即刻顿了顿,作出不甚了了的模样,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哩?” “钱父卧病,钱母半盲。为何偏偏是钱母逃得最远,钱父次之,最身强力壮的钱恒反而在卧榻中被杀害?” “可是强盗是从外面进来的哩,可能正好撞见了钱母。” “如果是那样,应该是钱恒率先冲出去,而非腿脚不便的钱父死在门口。”王离道,“对方先是擒拿住钱恒,再以言语诱导钱家二老奔逃求生,最后在钱恒眼前杀害双亲。在生死之间、希望和绝望之间,人心最易动荡,正是使用引魂香的好时机。” “这样哩……”谢蕴昭沉默片刻,“他们为什么要得到钱恒的灵魂哩?” “世上有邪魔外道食人灵魂,也或许是担心有人用招魂术,暴露了凶手阴谋。也有可能……” 王离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看”着蹲在地上的谢蕴昭。 “也有可能,是为了得到钱恒灵魂中的灵根。” 室内幽暗,门窗紧闭,空气静默。但这一时刻,仿佛有无形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也将人心中的秘密吹进了四下浓郁的阴影之中。 谢蕴昭没有起身。 “可是夫子说哩,灵根天注定,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哩。” 王离“凝视”她片刻,淡然道:“这也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无论是否实际,都要先纳入考量。也许,就是有疯子以为这样可行,才这么做。” 无形的风在寂静中回荡。 “说得也是哩。”谢蕴昭终于站起身,吹了吹手上的灰,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血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查出凶手的身份哩。” 王离问:“你想怎么查?” “钱恒告假回家,是因为钱父病重。这‘病重’到底是碰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哩?”谢蕴昭说,“从这方面入手,也许有帮助哩。先调查前段时间,都有谁和钱家接触,以及钱恒父亲病情加重的具体原因。” 王离缓缓点头,却又说:“还有另一种方法。” “什么?” “与引魂香接触过的人,七日内身上都会残留香味。”王离说,“若官府真是有意清扫现场,就说明对方在平京颇有势力。如能在上京区调查一番,兴许会有所发现。” “说得不错……”何止不错,她正有此意。 谢蕴昭点了两下头,盯着王离的脸,忽然原地凝固。 “等等哩,王离,你的意思难道是,不会是,也许是……” “不错。”王离一板一眼地说,“许云留,之后几夜你偷/渡去上京区调查时,带上我。” 谢蕴昭:…… “强者帮助弱者,这是天地至理。” 谢蕴昭:…… 她刚才的怀疑简直是太可笑了!王离肯定不是什么有阴谋的大反派——他根本就是轴得慌! 王离还在一板一眼:“如果不幸被抓住,我还能以王家子的身份,保你不被官兵当场打死。” “……恕我直言哩,只是不被当场打死的话,你这个保证真的很寒酸哩。” * 第二日的白天,平京城里。 一个淡蓝长衫、头戴小冠的年轻人刚刚走出下京区。他文人打扮,腰间却挂着一把短刀,俊朗的面容带着沉思之色,隐隐还有些激动。 “终于……错不了,就是那个香味……” 他兀自沉思,也没看前路,一直往前走。 “卫六郎!” 年轻人一个激灵,抬头时又被对方的铠甲晃花了眼,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王将军?” 身着铠甲的武将爽朗一笑。他身后兵差排列整齐,威风凛凛。 正是王玄。 王玄看了看下京区的方向,问:“又去查案了?可有线索?” “称不上线索,但有了点想法。”卫六郎解释一句,又问,“王将军这是去……” “前日夜里,下京区发生了灭门案。被害人之一是苍梧学院今年新招的学子,这件事影响很坏,上头要求细查。” “灭门案?是钱恒一家被灭门的案子?”卫六郎脱口道,“王将军来了,莫非是谢九郎要求……” “噤声。”王玄轻咳一声,正色道,“查案是官府本职,与谢九何干?” “王将军是领军之人,不也和查案没什么关系……”卫六郎嘀咕道。 王玄好气又好笑:说句场面话大家心知肚明一起过了,这小子还当真?果真是被家里宠着,自己不需要经历风浪。 “那你卫六郎一个殿中侍御史,从七品下的小文官,来掺和什么?”王玄没好气,“若是叫我知道你偷溜去了现场搞破坏,小心丢官!” “别别别,王将军大人大量。”卫六郎赶紧赔笑。开什么玩笑,他就仗着身上这个闲职名头,才能在平京里来去自如,要是把他撸了,他倒不在乎什么权柄,可查案就没那么方便了。 “我与人有约,先告辞。” 卫六郎飞快跑了。 王玄笑骂一句:“没个定性的小子。” 卫六郎可不在乎被人说什么。他还琢磨着之后能不能再从王玄那里讨点消息:王玄是修士,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