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也许不止片刻,也许是呆愣了很久。一个凛冽的剑修,像个发呆的呆头鹅。 等他回过神,他看见师妹在注视什么。 那是路边的风车。一个个精巧的风车经由匠人的手做出来,在风中欢快地旋转。 师妹向来喜欢凡人的热闹。他心想。 “想要风车吗?”他问。 她以往不会拒绝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但这一回,她却摇了头。 “不要风车。”谢蕴昭背着双手,迈开步伐,“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不喜欢风车。” “师妹?”卫枕流追上去,却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里的风车似乎很有名,围满了孩子和少年人,很快就卖得差不多了。 “师兄,我想到一件事。” “是什么?” “我们当时约定的是,成亲过后再袒露秘密……对吧?” 谢蕴昭斜去一眼,有些坏笑:“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说出来了。” 卫枕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师妹,竟然显得有点眼巴巴的,和小孩子一样。 果然,师妹笑眯眯地说:“所以,成亲就取消了。” 剑修微微瞪大眼,甚至有点鼓起脸颊,一瞬间委屈极了。他也不去想这话是真是假,就垂头丧气、亦步亦趋地跟着。 “师妹。” “啦啦啦……” “师妹。” “啦啦啦啦……” “师妹……你又跑调了。” 谢蕴昭停下脚步,陷入沉默。她一点点扭头,面无表情:“哦。再见。” 然后加快脚步往城外走去。 卫枕流本来只是想逗逗她,一见她这样,又有点心急,以为她真生气了。 他懊悔:“师妹。” “您拨打的师妹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卫枕流:……? 平京东城门的门口,有人早就等在那里。还有一只狗,和一只长着四白眼的鸭子。 “……师父!!” 谢蕴昭加快脚步,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一把抱住老头子有些佝偻的身躯。 就像在外面打架的小孩子雄纠纠气昂昂回了家,一见父母就眼睛红了一样,谢蕴昭也莫名有些眼睛湿润。 她把头埋在老头子怀里:“师父,您怎么来了。” 老头子拍拍她的背,不大高兴:“我听说你被王伯章欺负了。气死我了,我迟早要给你讨回公道。阿昭不怕啊,受委屈了,看现在修为都被封印了……” 他心痛半天,又不高兴地瞪卫枕流:“你就这么照顾的?” 剑修好声好气:“是我不好。” 老头子嘟哝半天,又哄徒弟:“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对了,那那个谢九……” 谢蕴昭身躯一滞。 “……我总会和他算清这笔账。但是,我不会再被他困住了。” 她抬起头,灿烂一笑:“师父,我们回家吧。我要吃糖醋鱼和莲子羹。” “都做都做。” 鸭子跳进她怀里,狗子摇着尾巴跳来跳去。 她回过头,伸出手。 卫枕流稳稳地抓住她。 而后,剑修回过头。 他的目光掠过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掠过平京城的重重楼台,掠过楼阁上飞扬的轻纱帷幔。 帷幔背后,有人闭上双眼,微微握紧酒杯。 一只风车插在桌边,顾自旋转。 “无量寿佛。” 另一人低诵佛经。 谢九看他一眼,漠然道:“你还要念多久的佛?” 佛修睁开眼。 屋内的诵经声也停了下来。 沈佛心淡淡道:“为了她,你十年内掌不了权。这些年里你大费周章,终究毁于最初布下的棋子。” 谢九平静道:“我不在乎权力。权力并非我所愿。” “确实非你所愿,因为你原本也没有自己的‘所愿’。”沈佛心说,“或者说,你这些年的‘所愿’只有一个……” 两人的目光平静冷漠到极点,也相似到了极点。无善无恶,无光无暗。 佛修的唇边忽然泛起一点笑影:“你每年都蒙起双眼、不用修为,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命运?你想控制灵蕴,想得到她的愿力珠,让她对你言听计从,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他站起来,在桌案上投下一道阴影。 谢九沉默不语,只有握着酒杯的骨节发白。 “我不管你,只是因为不需要管。一切终究会走到这一步,你以为你算计天下人,但你也在我的算计中。因为……” 沈佛心脸上有无数纵横的疤痕,传闻是十万厉鬼啃噬而成。 但现在,它们都淡去了,直到消失无影。 他有一张俊美到极点也清冷到极点的面容,如世上最高的山巅覆了雪,又处于亘古不变的永夜中。 这张脸…… 和谢九一模一样。 “你只是我的一道分/身而已。你对她的感情,正如我对她的感情。”沈佛心的声音比夜色更寒凉,“既然我都不会为了她放弃大道,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 谢九看着他。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缓缓道:“如果我不可以,为什么你可以?” 沈佛心伸出手,放在他的头顶。 “因为我是道君,你只是我的‘三尸’之一。”他平静地说,“我归位之时,就是你消失之时。”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