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卫枕流深深地看着他。 “师门……值得吗?” 他像在问执风,却也有些像问自己。 “对我而言,是值得的。对卫师弟而言……我并不知晓。即便师门不值得,总也有什么人值得吧?卫师弟按卫师弟的想法去做,这便很好。” 执风说着,忽地有些调侃道:“我只知道,今日的卫师弟闲话格外多,心情也格外好些。遇到什么好事了?” 卫枕流怔了怔,微微偏开目光。他一时没说话,只耳朵有些发红。 “……没什么。”他轻咳一声,“执风师兄今天的话也太多了些。” “是么?”执风想了一想,沉静的眼睛忽而有些黯淡,“大约失去了什么,就会不自觉用言语来安慰自己。罢了,不说这些。卫师弟前些日子托我查两仪称的线索,我昨夜得到结果,两仪称的确在南部澹州,且就在九千家。” “九千家?”卫枕流思索片刻,“就是那个富甲天下、号称南部无冕之王的九千家?如果是他们收藏了两仪称,倒也并不稀奇。” “那一家和修仙界关系向来密切,这一代嫡长子还是正经的神游修士,比之谢九也不差。”执风说,“两仪称据说是什么上古秘宝的碎片,流传到九千家的宝库里,卫师弟想讨来,恐怕要好好出一回血。你们找两仪称做什么?” 剑修说:“自然有用。” 混元两仪补天丹过于珍贵,而且尚未有定论,相关事宜还是不要多说为好。 执风看他不说,也并不多问,只道:“你们打算何时动身去南方?正好最近我要去那边走一趟。” “哦?要劳动戒律堂出动,南部有什么猫腻?”卫枕流闻言,心中灵觉忽地一动。但这一丝感触十分微妙,不像危险预警,却又很令他在意。 上一次在平京中,他也有类似的灵觉触动,但那一回更不妙些。 执风沉吟道:“这件事我原本不该告诉你……也罢。南部世家近来在搞什么‘修塔比赛’,声势十分浩大。那边本就贸易繁荣,现在更是齐聚了道门、佛修、妖族,听说连惯来中立的危楼也掺和了进去。峰主觉得不大对劲,嘱托我去调查一二。” “这倒是巧了。”卫枕流心下狐疑,“偏偏是在我们要去求两仪称的时候……” “每时每刻都有大事发生,也许只是巧合。”执风安慰道,“如果你直觉不对,不如由我去九千家求宝?你和谢师妹只需在门中静候消息。” 卫枕流考虑片刻,还是摇头拒绝。 “师妹心急冯师叔伤势,恐怕不愿久等。何况……有些事是避不开的。”他若有所思,“这一回我陪她同行,应当无碍。” * “啊——啊嚏!” 微梦洞府中,一派雨后初晴的模样。草尖上聚集了点点水珠,四下一片木土清香。 冯真人坐在院中,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谢蕴昭拿着大毛巾,帮老头子擦头发。 “师父怎么会淋雨?”谢蕴昭匪夷所思,“淋了雨,还会打喷嚏?师父,您莫非淋了一场雨,连带把所剩无几的修为也给淋走了?” 她昨夜宿在胜寒府,今早又径直去见了燕微。没想到一回微梦洞府,就看见浑身湿淋淋的老头子站在路边发呆,还是她喊了一声,师父才回神。 更可疑的是,老头子一个归真境修士,什么时候会因为淋雨而感冒了? 就连达达和阿拉斯减,淋了雨还当玩水,兴高采烈地跟着真君出去遛弯了。 老头子已经换了烘干的衣服,舒舒服服地喝着热茶,再继续打个喷嚏。 “人淋了雨,就容易着凉。着了凉,风邪入体,就会有种种症状。”师父悠然说道。 “可那不是普通人才……” “要体悟返璞归真之意,何妨再做一回普通人?”老头子说,“过去我以为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餐五谷,不时还去游历红尘,就是在领悟红尘真意。但实际上,我心中始终认为自己是修士,与凡人不同。” 谢蕴昭似懂非懂:“但修士与普通人原本就不同。” “殊途同归。不先求同,如何超脱?” “受凉会生病,过热会苦暑;肚饿要觅食,体乏要休息。挣扎于生老病死,受困于喜怒哀乐,加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红尘。” 老头子玄之又玄地说:“阿昭,你已经神游,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谢蕴昭站在院中,看着师父佝偻着背,哼着小曲,走到院外去浇花。过去她总觉得那个背影透着不肯言说的心酸和惆怅,现在那个背影却显得平和洒脱,有着和年龄不符的生机勃勃,好像天地间万事万物对他而言都充满趣味。 看上去是垂目老者,忽然间却又像新生的孩童。 “师父哪里不一样了……这就是道心澄明?” 谢蕴昭肃然起敬。 前方的师父拎着铲子,回头唤道:“阿昭。” “师父您说。”谢蕴昭郑重道。 老头子说:“今天开始你做饭。” “……为什么?!”谢蕴昭大惊失色,“我做饭口味一般啊。” 师父一挥铲子,指着她,慨然道:“要认真体悟红尘真意,就要从做饭开始!” 谢蕴昭:…… 什么道心澄明,她眼睛肯定瞎了! 这时,旁边始终没出声的人站了起来,轻声道:“我来做吧。” “楚楚?” 谢蕴昭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楚楚一直发呆,她险些忘了好友还在这里。 “我做饭应该还不错。”陈楚楚无精打采,连扎头发的红绳都蔫蔫地垂了下来,可怜巴巴地贴在她的耳朵边上。 谢蕴昭跟上她,一直走到厨房。 “楚楚。”她小心地说,“那个……你是不是误会了?说不定那个人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之前陈楚楚斗志昂扬地说要去表白,虽然她没明说,但谢蕴昭稍稍一想就能猜到对象。 和楚楚有联系,又让她犹疑自己和对方差距太大的……除了那位病恹恹的执风院使还有谁? “没有误会。他很明白地说,不能收我的礼物,不能耽误我。” 陈楚楚一边切菜,一边眼圈微红,低声道:“我们差距太大,是我痴心妄想了……” “你哪里痴心妄想?”谢蕴昭有点着急,“你又好看又体贴又活泼有趣,会弹琴,修炼努力,哪里都好,那个人拒绝你是他不好!” 谢蕴昭这人有些偏心朋友。虽说按道理来讲,喜不喜欢是个人的事,不是说谁很优秀,另一个人就必须喜欢的,况且执风院使除了身体状况,其他也样样拔尖。可谁让她和陈楚楚交好?在她眼中,当然就是楚楚比执风重要得多了。 因此,她并非安慰陈楚楚,而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楚楚好得不得了,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回应她?这可太奇怪了。而且,执风院使看着分明也很在意她。 也不曾听说那一位对别的谁还处处关照,帮着听琴、指点修炼,还会和人传讯联系。 谢蕴昭已经在细细思索:莫非,执风院使是传说中的隐形渣男?她是不是该去请教显性渣男石无患,问问他如何鉴定? 她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陈楚楚是猜不到的。 小姑娘也没心情猜。 她低头使劲剁肉沫,剁完肉沫剁茄子,简直像要把菜板给砍断。 “是我不好。”她带着几分倔强,“我就不该说。” 谢蕴昭帮着烧油,更努力地劝道:“不是你不好,绝对是执风自己有问题!你瞧,他对谁都差不多,偏偏对你不一样。要么他真的喜欢你,只是有苦衷,要么他就是跟石无患差不多的渣渣……不,比石无患还不如!好歹石无患是摆明了风流放荡呢。”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