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要不是她定力十足,恐怕就要情难自禁点点头,跟着人家去楼上坐坐了。 眠花城商业发达,不过大半都是绮丽温柔乡。不少名贵车驾停在高楼门口,守车的仆人大多是无我境初阶修为,连个和光境都少见。 谢蕴昭转来转去,发现哪里都是一派奢靡气息,似乎这座城市真是富裕到了极点,路边随便拎一座房子出来都能称得上雅致。 和这里相比,云英城就是破落户,而绿髓城更是给人提鞋都不配了。 但谢蕴昭分明记得,师兄曾说,绿髓城才是十万大山中的常态。 两边红彤彤的灯笼挂了一串又一串,与轻飘飘的纱幔一同起伏飘荡。风里还传来人们的笑语: ——眠花城真是名不虚传。 ——可惜只有一座眠花城! ——且等着,天堑已开,大爷改天就去外头杀个血流成河,把人修的好东西全抢过来! 便是一阵哄堂大笑,其中又伴随着娇笑连连。 谢蕴昭心中冷笑数声。 没想到,边上也有人轻哼一声,似有不忿。 “总是说去抢去抢……他们过得这么好,还想去抢,还不如把好东西多分点给穷人,那根本不需要抢谁,穷人就能过得好许多了!” 谢蕴昭看过去,只见转角阴影处站了个人。 那是个约莫十五岁的男孩,眉清目秀、干干净净,但身上毫无装饰,算是谢蕴昭进城以来见到的第一个朴素之人。 男孩正专注地瞧着楼上的光,凝神听着风中的靡靡之音和粗声谈笑,并未注意到谢蕴昭的存在。 “哼,明明自己吃得肥头大耳,还装得像赤胆忠心……你是谁!!” 谢蕴昭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修为,是以男孩一扭头就见到了她,唬了一大跳。他戒备地后退一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谢蕴昭。 他正好站在一座石雕像后头。谢蕴昭叫不出雕像的名字,只知道是一只很像貔貅的动物。 男孩盯着她,试探性地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看她没反应,他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他心中庆幸:哼哼,还好他努力修炼,小小年纪已经是和光初阶的修为,现在才能逃脱坏人的魔爪…… “小朋友,你跑什么呀?” 一个轻盈的、笑眯眯的、和善的声音,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响起。 还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 男孩感觉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高手,完了,是高手! 他僵着脖子,竭力掩饰内心的惶恐,假作镇定,说:“我没跑……我就是路过。大人,您放开我吧。” 身后那个女人笑了几声,声音还是和善极了,可说出的话却很恐怖:“路过?我明明听见你在诽谤贵人,不知道这种行为够不够把你扔进大牢?” 这个女人长得这么漂亮、声音这么好听,可为什么说话这么恶毒! 男孩惊吓不已。他说的话够不够把他送进大牢?够,当然够!只消说他“妄议贵族、非议大政”,就足以让他在牢中被凌迟处死。 他悔恨极了:他做什么要自找麻烦说那些话呢? “小朋友,你还有什么话说?” 笑眯眯的无毒女人,拎着他拽过去,一张漂亮娇媚的脸蛋凑近了,眼里都是盈盈笑意,好似全然无害。 男孩咽了咽口水,干涩道:“我,我错了……大人您高抬贵手……” 笑眯眯的女人……更加笑眯眯了。她甚至还摸了摸他的头。 “你这小孩说话还一套套的,挺有意思,跟谁学的?”她问,“眠花城里可没有学堂这种东西……嗯,整个十万大山都很少吧?” 什么叫“很少”,根本就是没有。那些给贵族专用的学校又没他们的事。男孩心中嘀咕。按他的性格,是很想刺几句的,可现在惊恐覆盖了他的心脏,让他也没什么刺人的力气——更没胆量。 “大人,我错了。”他只能哀哀告饶,“您放过我吧,求您了……我,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靠我养,您行行好……” 笑眯眯的、好看又恶毒的女人,又摸了摸他的头。 “是这样啊,你可真是不容易。”她说,“那就带我去看看你的弟弟妹妹,证实你没有撒谎。” 命保住了——男孩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是心中一紧。要带她回去吗?可是这人一看就是高手,他本来可没想惹这种人…… 他正纠结,又被女人拎着晃了晃。 “小朋友,你还要不要命了呀?你不要也不打紧,我会秘术,待我杀了你,就搜你的魂,再去找到你家,瞧瞧你究竟有没有弟弟妹妹便好。” 她的相貌真是好看极了,可说出的话也真是恶毒极了。 反正,现在男孩是这么想的。 他显然给吓着了,大大的眼睛都不敢动,只怯怯地瞧着她。 谢蕴昭毫无欺负小朋友的自觉——她说的话虽然惊悚了一点点,可她又不会兑现,而且这个态度还是很和蔼可亲的嘛! “小朋友,你叫什么?”她问。 男孩颤声道:“我,我叫风伯……” “风伯?我还叫雨师呢。” “我真叫风伯。”男孩欲哭无泪,“我就是叫这个名字。” “好吧,风伯。我叫吕宁荻。”谢蕴昭说。 男孩很上道,立即说:“见过吕大……” 用魔族的语言说“吕大人”,听着和“女大人”一模一样,不大好听。男孩想了想,立即改口:“见过荻大人!” 他对自己的机智很满意。 “……荻大人?” 谢蕴昭沉吟片刻:“元芳,你怎么看?” 风伯:……??? …… 风伯走在前面,一步步走得很老实,没有一丁点再想逃跑的意思。 他已经十分清楚,背后这个女人至少也是无我境的修为。高他足足一个大境界,他根本不可能逃脱。 “元芳……咳,风伯,你家住哪里?”谢蕴昭问。 风伯扭过头,小心地看她一眼:“回荻大人,我家就住一条街之外的岔路口,有一棵白柳树的地方就是。” “白柳树?”谢蕴昭想了想,发现自己刚才曾经过那里,“你是住在门口贴了彩画的院子里?” 那边只有那么一座院子,看着还挺典雅的。 风伯却摇头,甚至还撇了下嘴,又不觉显出一点孩子气的愤愤:“我们才住不起呢!” “住不起?”谢蕴昭耳朵一动,“还是买不起?” “是住不起。”风伯歪头看看她,“荻大人,您是从眠花城外头来的吧?难怪不知道。这座城里,大部分房子都是城主他们的东西,其他人只是租住。” “那你们又住哪里?”谢蕴昭隐约觉得,她抓住了眠花城的一点真相。 “我们住在……” 风伯突然跑了几步。 不是逃跑,而是奔上去,将一个什么印信拍在那棵白柳树上。 柳树轻轻一抖,灰白的枝条朝两边拂开,树干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窟窿。里面有一段石阶,一直向下,没入黑暗中。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