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AU番外《少年幻梦》(十四)-《余污》


    第(2/3)页

    “哎,你等等。”

    林韵回头,见是刚刚在里头笑出声的那个女子,低头老实巴交地道:“姑娘好。”

    姑娘笑道:“你是刚来帝都,想寻个活儿做的吗?”

    “那你是打哪里来的?”

    “莲生镇。”

    “哎哟,真是个坏地方。”女子撇了撇嘴,“你想来这里赚钱?”

    这回林韵却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半晌,才颇为艰难且窘迫地说:“我……”咬了咬嘴唇,几乎是在跟自己说话似的,硬着头皮道:

    “我来帝都,想、想有点出息。”

    他说完之后,耳朵几乎红得发亮,低着头等着女子讥嘲自己。

    可是等了半天,没有听到任何刻薄贬损的言辞,他慢慢抬头,看到她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你这人心不心细?如果心细的话,刚好我家的铺子有分号要开,那家店归我管,我正缺个账簿伙计,我看你挺老实的,人也还挺有意思。”

    姑娘眨眨眼。

    “你来吗?”

    看到这里,顾茫明白了,这个姑娘想必就是帝都大商户——白家的千金了,也就是林韵后来的结发妻子白柔霞。但这又一次出乎了顾茫的意料。

    要知道白家虽然不是贵胄出身,但却很会做生意,他们给修士搜罗五湖四海的珍宝,而作为回报,修士们则以最低廉的售价将一些法器原料卖给他们,渐渐地,白家在重华的大小城镇开出了许多分铺,成了重华民间的一户大商。

    在顾茫的印象里,白家是很冷血的,明明只要一百贝币的驱疫法器,他们偏生要卖上五百贝币,用得起的用,用不起的死,反正也没有别处给庶民供更好的法器。像岳家、姜药师府,那通常都只给贵胄提供东西。所以顾茫先前觉得白柔霞应该是那种吝啬鬼,他甚至有猜测过,林韵之所以高攀白家后就和亲生父母淡薄了关系,这或许都是因为白柔霞的过错。并且他还纳闷为什么白家千金会委身给这么一个穷小子,但眼前的这一切却让他多少有些明白了。

    木讷的穷小子和好奇的富家女,大概彼此的生命里都有些吸引着对方的东西。

    画面不停地在转动着,显出白柔霞和林韵从相识到相伴,从相伴到相知的那些日月。

    白柔霞明快,善良,爱玩爱闹。她和苏巧很不一样,与她有关的光影一直都是暖金色的,伴着她无忧无虑的笑声。而在林韵的记忆里,那个倔强好强的绣娘却极少有歇息的时候,也很难得温柔。苏巧不是不心善,她常常在赚了绣银之后去街上买许多馕饼,挨家送给那些失孤的孩子——但是苏巧把生活的困苦看得太清醒了,又或许因为她一直就浸泡在这种困苦里,以至于她不得不清醒,以至于她根本无法歇息,以至于她的身影像是和机杼缝在了一起,以至于那双眼睛里永远燃着一团火,遥看过去,她的脸上似乎已深深刻进了一行字:老娘不服,老娘要出人头地。

    同样是如花美眷,一个浑身是刺,一个茎蔓温柔。

    林韵捧了那么久带刺的花,想盼它绽放,可是它一直蓓蕾紧闭芳华不现,他到底是捧不动了。

    不知道是哪一年,尘埃落定,林韵和白柔霞终于结为了眷属。

    大婚前的那天晚上,林韵在莲生镇老宅里笨拙又认真地清点着那些对于白家而言近乎可笑的伴礼。他和白柔霞的婚事自然不是一帆风顺的,白家父母已经西去,如今做主的是她的大哥,大哥对于妹妹执意要嫁给这样一个又穷又笨只有脸好看的小子非常厌弃,百般阻挠无果之后才愤然丢出了一个字:

    “你才瞎呢!他傻傻的多可爱!”白柔霞气哼哼地跟兄长犟嘴,“我成天看你们生意场上勾心斗角,看你讨好姜药师,讨好岳当家,烦都烦死了,我就喜欢老实单纯的。”

    白家大哥冷冷地:“那你不如干脆嫁给猪,猪更加单纯。”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妹妹和这个穷小子的婚事。不过他没忘了出言嘲讽自己的准妹夫:

    “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怎样坚硬材质才能炼就了你的脸皮,居然让你有脸来娶我白家的人。你除了一张细皮嫩肉的小脸,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林韵竟真的以为这位白公子是在盘问自己的诚意,于是涨红着脸结巴地说:“大、大哥,我我我还有一颗真心……”

    白大哥简直无语:“好,富有。”

    林韵直到成婚前的这一晚都还懵懵的不明白人家是在嫌弃自己穷酸呢。

    他的爹娘高兴坏了,却又忧心忡忡:“之前彩礼他们就瞧不上,虽说是入赘,但总归是你娶人家,你补的这些随礼,会不会太少了……唉,咱们到现在都还觉得像做梦一样,那白家虽不是贵族,但在平民里,那可是顶天的大户啊……他们家的闺女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娘……”

    “韵儿,你说他们会不会把你宰来卖了啊?”

    正尴尬不已地想嘟哝什么,忽然楼上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

    顾茫随着这一家子人一块儿抬头,见苏巧从楼梯上走下来。或许是因为光线黯淡,或许是因为林韵心情复杂,并不敢太过铭记苏巧当时的面庞,所以顾茫并不能真切地瞧见她脸上是什么神情。

    直到她走到他们面前,走出阴影里。

    苏巧原来是带着笑的。

    她笑得和以往一样豪气,但却又似乎带着一些从前罕少见到的温柔。烛火将她的面颊映得红红的。

    当真是夭桃般的姿色。

    “你看你!我之前是不是总说你懒洋洋不求好?丢人死啦,娶媳妇连份像样的随礼都送不出。”她笑骂着,把怀里的一只榉木盒子塞进他怀里。

    “拿着去!让我给你脸上贴贴金,你这个笨木头……”

    盒子打开,里头是金银丝线绣成的一件新妇华袍,袍上彩蝶翩跹浮光踊跃,缀着珍珠碎玉,料子是顶好顶好的蜀锦,摸在指尖像是流水般丝滑。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