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小马的故事(1)-《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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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皱着眉头捡来捡去,突然听到背后响动,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他跟一位窗边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老太太打了个照面……

    老太太老得已经形如朽木,窟窿一般的眼睛瞪着这个衣衫褴褛、发乱如草、满脸胡子的大野人,枯柴一般的手哆嗦摇摆着,手里一瓣柚子啪嗒掉在了膝盖上。隔壁房间钻出一位中年女佣,一见此情此景,一嗓子就嚎上了!“Ahh——!!!”

    小马也吓得嗷地一声惨叫,抱起药箱就往外跑!女佣挥舞着扫帚追在他身后,一边追一边发出大声呼唤,小楼各处又钻出几名少男少女——鬼知道他们之前都藏在哪儿去了——齐心协力地对小马展开了围捕。小马绕到院后攀墙出去已是不能,只能硬着头皮冲向前门,把一个挥着木棍拦在他身前的小少年拎起来小心地扔到一边,撞开院门冲了出去。临街的几户人家,正有妇女们坐在屋门口一边聊天一边铺晒着柚子皮。小马似一阵狂风卷过她们身边,待她们醒过神,面前的柚子皮也少了一大半!

    宁静的小村沸腾了起来。河边小道上,只见一名怀里抱着干柚皮、腋下夹着小木箱、背后背着老母鸡的壮汉奋力狂奔,身后尾随着浩浩荡荡几十位村民——全是白日留守在家的妇孺老幼,而且是身强体壮的妇孺老幼,手持农具,大骂大喝,穷追不舍。颠簸之中,老母鸡挣脱了嘴壳上的束缚,扯着脖子开始为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追捕伴奏:“咯咯咯!咯咯咯格!咯咯咯咯咯!”

    小马被追得苦不堪言,抓起裹在腰间的金银首饰,天女散花一般朝后抛去。趁他们止步捡拾,赶紧跳下田间,仗着身长腿长,蹚水过了小河,一头钻入柚子树林中,眨眼就不见身影了。

    ……

    傍晚时分,务农后回家的青壮年们举着铁铲、锄头与火把,结队搜遍了整个村庄,最终气势汹汹地撞开了废弃的小木屋。只见一只空药箱与一地血淋淋的鸡毛,人走屋凉。

    ……

    玉观音在扑鼻的鸡汤香味中醒来。蹲在篝火旁的小马正皱着眉头在一堆小瓶小罐中嗅来嗅去,想辨别哪一罐是盐。她一时没将这个满脸邋遢的胡子大汉认出来,昏天黑地地阖了眼,又睡了过去。

    不多时,她被人搂在怀里,粗鲁地晃醒,一个熟悉的男声用粤语骂道,“醒醒!别挺尸了!”

    她勉强睁开眼睛,一堆药瓶摊在她面前,“看看!哪个药是你能吃的?”

    她晕乎乎地没作反应,那人只能挨个挨个将药盒怼到她脸边,“是不是这个?这个呢?”

    她终于对其中一瓶药抬了抬手指。那人拧开瓶盖倒了几粒出来塞进她嘴里,又嘴对嘴地喂了她一口热乎乎的鸡汤,帮她咽了下去。她昏沉沉地还要再睡,被人使劲摇醒,又接连灌下去不少鸡汤和几块熬得绵软化渣的鸡肉,还有一只掰成碎块的煮鸡蛋。

    熬汤的篝火熄灭了,驱蚊虫的干柚子皮燃了起来。山洞里充斥着柚皮的香味。突然她在无意识中挣扎了几下,发出痛楚的呻吟——是小马用烧得滚烫的碎石块割掉她伤口的腐肉、替她消毒。这一阵生不如死的疼痛之后,她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

    她再醒来时,山洞外刚下过一场小雨,洞口仍在淅淅沥沥地滴水。“滴答、滴答”的细小水声伴随着林中微微簌簌的风声,此时此刻,是她此前一生中从未有过的静谧与安宁。

    一位胡子野人坐在她身旁,用大腿给她作枕头,自己歪着脑袋睡得鼾声如雷,手里还抓着一张给她敷额头降温的破布。

    她将手伸进野人裤子里摸了摸,从大小和形状上辨认出了这人是小马。而小马正做着与大佬、大姐大一起畅游钵兰街鸡窦的美梦,突然在梦中被人当街掏鸟,惊吓之下醒了过来。

    玉观音在他怒视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将手收了回去。

    小马没好气地道,“饿不饿?”

    “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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