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我等你,送我一片刹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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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惊,忙摸向自己的脖子,空的。
我接过项链,看了他一眼,“谢谢。”
院长说,我被送来的时候,那条项链就搁在我的襁褓里头,可能是亲人留给我的,会保平安。
同样的项链,木妧也有一个。
“不客气。”他说完,准备转身。
“嗳。”我叫住他。
他顿了几秒,慢慢抬眼,“嗯?”
“你……也是来上户口的?”
他摇头,“不是。”
“噢。”我有点失落,他的话好少。
他突然问:“你上户口?”
我笑了一下,重重的点头。
“我叫伽禾,伽利略的伽,禾木的禾。”
他挑了挑眉,嘴角淡淡的扯了一下,“你知道伽利略?”
他疑问是正常的,毕竟那时候九岁的我要知道这个名字是挺奇怪的。
我点头,“圆满有个小屋子,里头有很多书的。”
那都是中国各地的好心人捐来的,各种类别的,五花八门的书,什么都有。
他微微皱眉,“圆满?”
我愣了一下,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就是城北……那家孤儿院。”
他显然有些意外,“你……”
我咧开嘴笑了,“我有很多好朋友的,每天都很开心,吃得饱穿的暖和,院长对我们都特别好。”
他看着我,没说话。
眼神里有种我说不出来的东西,淡淡的,他微微偏头,“是他们么?”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的那群小伙伴都围在一起玩游戏,乐乐呵呵的,不知忧愁。
我点头。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不一起?”
我低下头,蹭着脚下的小石头,然后抬头对着他笑,“我在和你说话呀。”
他轻轻唔了一声。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说:“宋裕,宋词的宋,焦裕禄的裕。”
很相似的介绍方式,我抿着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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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之后的很多年里,再也没有遇见过。
后来,我去过好几次那家派出所转,想等着他,也没有等到过。
再后来,我和木妧都上了大学,她走北京,我去了上海。
我喜欢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可以俯瞰黄浦江和东方明珠,我喜欢一个人走街串巷寻一些沉旧的小玩意儿,我喜欢下着雨的天气,听着外头雨点落在地面的声音,清清凌凌的,很好听。
整个大学生活里,我除了兼职还是兼职。
依稀记得大二那年,一个朋友叫我一块去一家酒店做兼职,那天有场婚礼,我们作为服务员工作三个小时,挣了三十块。
后来婚礼结束,经理结了钱,我和朋友往外走,和一堆人擦肩而过,为首的那个人个子很高,西装革履,唇线抿的紧紧的,冷漠疏离。
一瞬间,莫名的熟悉,我转身看那个身影,朋友叫我,"看什么呢你?"
我回神'嗯'了一声,"没什么。"
学校里的课比较繁重,那一年我几乎除了课业论文就是呆在图书馆。
圣诞节前夜,木妧来上海和我庆祝生日。
十二月二十五日。
舍友看到木妧,又看看我,嘴巴张大的能塞进一个馒头,"你……你们……"
我调皮一笑,“木妧,我孪生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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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她去了很多地方玩,甚至捣蛋的交换身份证,当然,一模一样的两个女孩,连发型都是扫肩发,认出来着实不易。
我和她讲过很多自己的秘密,包括那个男孩子。
也包括,那个名字。
后来木妧回了北京,我又继续着每天的兵荒马乱,那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学校邀请知名企业家来校演讲,记得那天上午我还在图书馆,坐在靠窗的座位一边晒太阳,一边翻着外文医学,窗户镀了一层软软的金黄色。
舍友打电话催我快来,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同学,她手里的杂志掉在地上,我满怀歉意的捡起来,在看到封面上的那个人的那一瞬间,我怔住了。
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淡漠,不苟言笑,眼神有点漫不经心,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对我说‘你东西掉了’的大男孩。
我的视线下移,落在右下方那个潇洒的签名上。
TIME,宋裕。
那一瞬,风起,吹乱了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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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的礼堂挤满了人,我去的时候舍友已经占好了座位。
她挽着我的胳膊,笑嘻嘻的,“你知道今儿来的企业家是谁么?”
我不明所以,“谁?”
她花痴般的少女心泛滥着我一对汪汪的大眼睛,“学校对外设立一级保密警戒,但我还是打听到了哦。”
“哦。”我漫不经心。
她炸毛,“你就‘哦’一下,不问问我是谁?”
我懒懒的抬眼,“谁?”
她神秘一笑,朝着礼堂门口努努嘴,“他。”
我皱着眉,与此同时,掌声响起。
我在一阵又一阵翻江倒海的掌声中看到了那个,十几分钟前还在杂志上见到的,神情淡漠的男人。
一刹那,心也翻江倒海。
他的声音低沉,瓷瓷的,四十分钟的演讲,精彩的掌声不断。
之后有二十分钟的提问时间。
记得其中有个女生害羞的问:“请问宋先生有女朋友了么?”
我看向他,那双眼深邃如墨。
他淡淡的笑了笑,幽默的避过去,“上台前我的助理对我说,偏离主题的问题一概不作答,我不能不给他面子吧。”
所有人哄堂大笑。
那次,他的笑都是那么记忆深刻。
而后,一个又一个同学提问。
很意外的,话筒递到我手里。
我手足无措,在舍友的提醒下愣愣的站起来,我看向他的眼睛,平淡如水。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问,一如多年前。
礼堂霎时平静,似乎不可思议,我这个问题多么白痴。
三秒后。
他淡淡的启唇,“宋裕,宋词的宋,焦裕禄的裕。”
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陌生而又熟悉的回答。
我笑了,只听他问:“你呢?”
“伽禾,伽利略的伽,禾木的禾。”
演讲结束之后,舍友聊着八卦,问我,“我怎么觉着你们俩的问题那么怪异呢?”
“有么?”我掩饰的笑笑。
“有猫腻,说,你是不是认识他?”
我假意蹙眉,“你说那个企业家宋裕?”
“对啊。”
我摇摇头,“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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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他,是在十月十号的那个夜晚,我刚从图书馆回来,在宿舍楼门前看到的他。
他靠着车身,点了支烟。
我们之间相隔五米。
他摁灭烟,向我走过来,“一起吃个饭。”
是肯定句。
后来,有一两次他会来学校接我出去吃饭,聊天,然后送我回来。
那年的除夕,木妧如期而至,他的电话也是。
生日礼物,木妧送我了一件和她一模一样的呢子大衣。
我和她说起那个人,她捣蛋的偷偷跟着我和他出去,我应了。
那晚回来之后,木妧的神情古怪,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我也没再追问。
第二天她就回了北京。
那个人,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我不是会主动联系别人的人,除非脑袋发热,有病。
几年后,我回到香山市,在那家城北派出所附近的一家人民医院上班。
木妧回上海,交了男朋友。
她经常打电话和我说起两人之间的事儿,我总是温和笑笑。
天太蓝,阳光太好。
那一年很多地方闹洪灾,我做了一名志愿者,跟部队出发。
木妧一天好几个电话追问,我心平气和。
“放心,我没事。”
她突然在电话那边哭起来,“伽伽,你不能有事,我还欠着你一个对不起,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
我笑着,眼泪流了下来,“好。”
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哪一桩都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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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香山的那天,木妧在火车站门口早早就等着。
她接过我的行李,手指捏捏我的脸蛋,“怎么这么瘦了?”
我笑,声音轻轻的,“你也瘦了。”
她湿了眼,“伽伽,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我回抱着她,“木妧。”
“我回来了。”
一个月后,还在医院值班的我接到了她的约会电话,圆满见面。
自从回了香山,我每周都会去圆满。
那天,也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日子。
我下了公交车,徒步到圆满的大门口,看到里头的小孩子玩跷跷板,开心的不知道什么叫烦恼。
身后有人叫我,“来这么早。”
我一愣,缓缓的转过头,视线落在那个人身上,遥远而空旷。
他勾勾唇,刮了刮我的鼻子,“傻了?”
我怔怔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一笑,“你昨晚打的电话,忘了?”
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有发生过。
他笑得像个大男孩,“你就是在这儿长大的?”
我没说话。
他揉揉我的头发,“怎么不说话?”
“你喜欢我什么?”我问他。
他笑了笑,“活泼,善良,还有很多。”
“印象最深的事呢?”
他弯唇,“你送我生日礼物那天。”
我突然笑了,眼睛湿湿的。
隔了很久,我说:“宋裕,我有个孪生姐姐,叫木妧。”
“嗯?”
“你喜欢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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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 苏莟和柯北表白。
那天她问:“我要是今儿不和你表白, 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这样?”
柯北没有说话,苏莟脸色有些差。
良久,柯北开口:“不是。”
“……那,是什么?”
柯北看着她说:“高中是个很重要的阶段, 我不希望影响你的学习, 本来打算毕业再和你说的,谁知道已经影响你了。”
苏莟:“还有呢?”
柯北低低笑起来,声音低沉,“还有就是,我发现我舍不得你一个人被影响, 就只好陪你一起了。”
苏莟笑起来, “柯南。”
“嗯?”
“你挺闷骚的。”
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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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O年后,师说在医院遇见他。
韩愈一笑,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师说想了想, 确切的说, 是六年零一个月。
她开口:“六年了吧。”
韩愈嗯了声, “2221天。”
师说一愣, 他记得这么清楚么?
韩愈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 淡淡的说:“你和以前有一点不太一样了。”
“什么?”
“变漂亮了。”
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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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晚,宋裕去她家,她担心他工作上的事, 多问了几句。
宋裕扯开嘴角, 笑容延伸至眼角, “没事。”
师说歪着头,说:“吃了没?”
宋裕摇头,可怜的撇了撇嘴,“一天没进食了。”
师说切了一声,“让你不吃。”
说着,她站起身去厨房,下了碗面,又放了个鸡蛋和一点青菜。一碗青菜鸡蛋面就出炉了。
她将面端到餐桌上,对着客厅那边轻喊了一声,“吃饭了。”
宋裕是真的累了,今天开了一天的会,讨论了一天,直到最后拿出了个满意的方案才下了班。事情暂时算是解决了,现在就是融资的事儿了。
他又喝了几口水,醒了醒神,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就大吃。
他吃得很快,没一会碗就见了底。
师说就坐在他的对面,“还吃么?”
宋裕拿了张抽纸,擦了擦嘴,轻笑:“够了,你做的面进步很大。”
师说莞尔一笑,“那是你饿了好不好。”
宋裕‘哦’了一声,勾了勾嘴角,戏谑道:“好不容易夸你一次,还不领情?”
“切,那是夸么?”
“难道不是?”
“不是。”
“……”
房间里,灯光的颜色是那种香芒色,暖暖的,一颗心都温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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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韩愈带她去游乐园。
他站在下边看着她。
师说紧张的看了眼韩愈,他对她点头笑了笑,她的心也平静下来。
她看到韩愈朝着木马操控员走了过去,很快又回来,就这么一直站在下边,看着。
木马的旋转速度一点都不快,甚至就像是小孩走路似的,慢的很,却很稳。
师说想起自己在中学作文里写过的梦想。
她说:有生之年,能来游乐园玩玩该是多快乐的事。
那时候,一点和运动相关的事儿父母都不让她沾。游乐场更是不可能,况且,每一个项目前都会有警示语:禁止心脏病人入内。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就像是做梦似的,那么的不真实。
她坐在木马上,每转一圈的时候都会看一眼韩愈,他总是朝着她淡淡的笑着。
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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