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这样最快。”宋于秋说。 是么?你解放的快我死的也快? 一阵悲怆浓烈冲击鼻腔,吴应龙没想过等待自己的居然是这种结局。他闭眼听着对岸天真烂漫地叫声,花很长时间才平复下气息,哑声问:“我孙女怎么办?” “她没有爹妈,打小跟着我长大。只有武安老家有个远的堂叔,你们能、能不能把她送到那去?“ “能。” 宋于秋淡淡的回:“你死了就能。” 看来真的绕不开死。 吴应龙一连说了七八个好字,双手盖着脸说不清是笑是哭。最后肩膀颤抖着问:“行行好,能不能让她走、走远点。我总不能让她看着我……” 边说边依依不舍地抬头,临死之前想多看两眼。不料对岸人影早早消失个彻底,这算仁慈,抑或是残酷? 还有投河自尽,这算自杀,还是被杀呢? 吴应龙低头看着河面,脑海里划过乱七八糟的很多人脸,很多事。再走两步,扑通的一声消失在水里。 过了三天才浮出来。 一股风掠过平静的河水,深蓝色圆斑的蝴蝶翩然展翅。途径过车水马龙,风一路吹到半山腰,林雪春带着儿女给大儿子烧纸元宝。 宋敬冬手里一本纸册子,花里胡哨画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他新鲜地翻过两页,新奇的嘶声喊:“妈妈妈妈,这有彩色电视机,烧不烧?电还有车,有冰箱。哎呀怎么还有自行车,四轮的都有了两轮就算了吧,占地方。对了妈,你给大哥烧的房子多大来着?够不够大——” “你有完没完!” 叠元宝念经的林雪春睁开眼睛,一巴掌抽上去:“烦死了,我都忘了念到那里了!闭上你的嘴有什么烧什么,上一边去少给我碍事!” “那没有的怎么办?” 宋敬冬探头小声叨叨:“大哥到底按四岁来,还是二十七岁来?要不我画个媳妇给他?画两个三个?要不我找那个美术班的画漂亮媳妇?” “宋!敬!冬!!!” 老妈子狮子怒吼,起身就揍。 阿汀老老实实拔杂草,正热着,冰冰凉凉的风来了,如水般滑过面庞。 林雪春动作停住,神色转变。 “他死了。” 没头没尾没有原因,她莫名其妙知道该死的人死了,目光沉沉眺望去远方,凝望住虚空的点。 身后阿汀睁圆眼睛:“有蝴蝶诶。” 林雪春心一动,回头看来: 一只大翅膀的蝴蝶姗姗而来,在墓碑前一盘自家种自家烧的蛋炒丝瓜面前停顿良久,旋即随着风展翅高飞,姗姗而去。 “阿泽……” 她红了眼睛,失神地喃喃:“阿泽打小就喜欢这些玩意儿。成天趴在地上看虫子看蝴蝶……” 阿泽,你安息了吗。 不生爸妈的气了吗? 心理默默问,耳边似乎响起孩子稚嫩的声音。 不怪呀。 他奶声奶气地说:可是妈妈窝不要媳妇哦。窝只想要新书包和蜡笔。你叫弟弟不要乱来。 好。 好。 给你书包。 林雪春忍不住笑。破涕为笑。 打扫祭拜事项完毕,差不多该离开了。 “走吧。” 宋敬冬收起镰刀,阿汀转身喊:“妈。” “知道了。” 林雪春拇指抚摸着圆拱形的门,余光瞥见自家丫头回头往这边走。 山上没有山路,杂草高及眼睛。墓的位置比较偏僻,上下断层全靠自己搬石头摆成楼梯的样式。有点儿不稳,她小小啊了声,身后那人眼疾手快拉住她,抱小孩似的给捞了回来。 是陆珣。 这浑小子别的不行,独独没人比得上他对小丫头的上心。连带着才对他们宋家上心,跑前跑后的折腾章程程,完事又生出个吴应龙。 林雪春本来嫌他很多。 没父母没礼数,家里头关系太乱,还有太有钱太招蜂引蝶反正怎么看都不是个老实货色。 她不图他有钱,巴不得他穷点矮点丑点。 因为她的大半辈子经历告诉她,这人呀,顶好不要活得太高,不要太矮。不能太好,不能太坏。聪明绝顶太疲惫,愚昧不堪遭人欺。 这万事万物所安全生存的道,便是隐没在头尾之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在浩大的世道之下普普通通生活着,别想去抵抗它。 不过现在林雪春想通了。 有些坎注定得过,有些人注定辉煌; 日子该是如何是如何,人只能尽量把日子过好点,开心点。 “陆珣,过两天来吃饭。” 她毫无预兆地发话,其他四人呆若木鸡。 还没反应过来,老妈子慢腾腾站起来,又咕哝了一句:“正经点。” 正经点的吃饭……? 陆珣眉头微动,林雪春直接经过他,往下走。 大家都往转身走。 下山之路悠悠长长,宋家五人拉成短短的一条线。橙黄色的光线沐浴在身上,模糊了线条,犹如金子般熠熠生辉。 正值秋末,黄昏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陆珣缓缓打个:?我什么时候不正经吃饭了?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