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乌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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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很久,她都没再说话。

    以为又让她生气了,他扭头一看,她面对他侧躺着,已经睡着了。

    她抱紧胳膊,眉头轻轻拧着,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睡着也那么不平和,好像随时能睁眼吵架的样子。

    陈陷的手轻缓抚上去,指间摩挲,舒开她隐隐皱起的眉间纹路。

    她没醒,一呼一吸都很均匀,睫毛垂下半圈淡淡的阴影。

    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里涌出的气流声,昭示着黑夜的流淌。四周静悄悄的,灯光也在一瞬间远去,他们像飘在盛大的海面,每一次随波荡起都是温柔的,漂泊没有归宿,黑夜没有尽头,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两个人,他在守夜,她去梦中。

    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只有月亮见证。

    ……

    蒋纹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掌心干燥而温暖,有粗砺的茧,轻轻硌在她的皮肤上。

    似乎还有一声极淡的叹息。

    这一夜她睡得很好,梦与现实交织,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醒来的时候,阳光从车窗照进来,她周身暖乎乎的,车内还有热气,空调似乎刚关不久。

    蒋纹一动,身上的衣服掉下去。

    她眯起眼思考了一会儿,认出来了,衣服是陈陷的。

    她心里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感觉。

    再抬头,对上他的眼。

    发红的。

    一夜未睡,熬过了漫漫寂静,让他此刻的目光格外沉,看她仿佛要看进骨头里去。

    陈陷把衣服给她了,身上就着一件短袖,他的外套里永远是一件短袖,热了就撸到肩头,两条臂膀结实有力,肌肉饱满却不突兀,力量感十足。

    但再强也是人,他又不是铁打的。

    蒋纹搓了把脸,问:“一晚上没走?”

    陈陷没应声,随她怎么自由幻想了。

    蒋纹没向往常一样乘着劲一路犯作,她很平静,道:“今天还要赶路。”

    陈陷说:“我知道。”

    “知道还不睡觉?”

    陈陷不回答。

    蒋纹总有让他想一把掐死她的本事。

    他习惯了。

    他不说,蒋纹也知道他为了什么。

    空调开一晚上,多费油不说,密闭空间里二氧化碳能闷一车,但也不能一晚上都开着窗户,否则她又得冻死。

    安全也是个问题,鬼知道这荒郊野外都住了些谁。

    蒋纹咳了咳干涩的嗓子,“有水么?”

    后座散着几瓶矿泉水,陈陷胳膊向后一捞,捞过来一瓶,“咔”的拧开,给她。

    蒋纹接过来喝了一口,冰凉凉的水润进喉咙,气瞬间就通了,嗓子不那么痒了。

    她把水瓶递到他跟前,“喝一口?”

    陈陷看了水瓶一眼,顺势就看到她伸过来的手上荡着那块翠生生的玉镯。

    就像一记提醒,一个象征。

    他没接,从后座重新捞了一瓶过来。

    蒋纹没什么反应,安静收回手,自己又喝了两口,把衣服扔到他身上,开门下车。

    戈壁上,太阳微微升起,光束远远投过来,照亮了天山下的一角。

    苍凉,旷大,深远。

    金色的沙,覆盖大西北,晨间温度不比夜间高多少,但此刻的凉风吹的人神清气爽,吹去了窝在身上一夜的浊气。

    蒋纹迎着北风,点起一根烟。

    目光所及,皆是黄沙,连绵到辽阔无垠的远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初生的太阳光芒万丈,生命从未如此清晰明了过。

    烟抽了两口,陈陷也下车了。

    蒋纹听到动静,抬眼望他,他依旧高大,顶着光,她知道他体内充满澎湃的力量,是这片黄沙海洋赋予的。

    她盯着他,目光是笔直的,欣赏的,又带那么点儿女人独有的,不可言说的柔软。

    陈陷经受过各式各样的打量。

    没有人比她更坦荡。

    明明心里藏了那么多事儿,眼里纯粹的却好像只看得见他。

    真他妈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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