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和景从(七)-《听说有人要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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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谨小慎微讨好每一个人,反而越来越乖戾,浑身尖锐。
后来,宁见药带他见了一个很温柔的医生,那个人仿佛有魔力,能让人忍不住把自己的所有秘密全部和盘托出。
但他不是一般人,他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只有自己。
记不清是几次了,宁见景带他见了很多次这个会催眠的心理医生,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最终成功了。
宁见景这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个私家侦探一直明里暗里地暗示他要不要去找人催眠,拨出心里最深的记忆。
他也是宁见药的人,不好明说。
什么陈帆,又是宁见药安排的人。
他是林述。
荆修竹找了九年的林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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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还在继续,前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消防也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赶过来救火。
宁见景头疼欲裂,沈凯的声音远极了,像是从天边而来,模糊又嘈杂,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手指在方向盘上越抓越紧,脚底也无意识的使力,眼见着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突然一道尖锐的鸣笛声将他惊醒。
宁见景陡然反应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就这么直直地撞上了护栏,将碗口粗的常青树拦腰撞断,坚硬的护栏撞到凹陷变形。
安全气囊探出来,瞬间将他撞得晕了过去。
手机应声而碎,切断了联络。
荆修竹正在宁见景的办公室里帮他喂猫,笑意盈盈的跟猫说话,“哎小畜生,你爹去哪儿了还不跟我说,是不是又见什么漂亮姑娘去了,你说他欠不欠揍。”
“喵~”
“你也觉得他欠揍啊,那我等他回来揍他一顿?”荆修竹想了想,挠了挠竹笋的背,含笑说:“可我舍不得,他那个小王八蛋一点儿疼都受不了,算了还是宠着吧。”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荆修竹慢悠悠抬起头,笑问:“怎么,失火了?”
沈凯脸色发白,一头冷汗的跑过来抓着他说:“出事了,我怀疑小宁出事了!”
荆修竹脑子里一懵,手里的猫粮罐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什么意思?!”
沈凯被他抓的一疼,没顾得上吸气,抖着声音把刚才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在着急慌乱里语无伦次的,前言不搭后语。
荆修竹也没怎么听明白,只听见沈凯说一阵爆炸声之后宁见景就没了声音,呼吸很沉很急促,再接着就是一阵撞击声,电话就挂断了。
听完,荆修竹猛地踉跄了两步,心脏狠狠地拧在了一起,“走。”
“去哪儿?”
“去救人!”荆修竹压不住内心的恐惧,化成了戾气,吓了沈凯一跳,忙不迭抓起钥匙小跑着跟了上来。
荆修竹没让他开车,坐上驾驶座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一脚几乎将油门踩到底,沈凯在副驾上默默的扣上了安全带,抓住拉环。
他毫不怀疑,如果宁见景出了事,这个男人会立马殉情。
荆修竹脸色原本就有些苍白,此刻更是血色褪尽,双唇死死地抿着,锋利的像是一把刀,双目紧盯着前方路况。
车快的几乎飘起来,沈凯忍住头晕反胃,死死的咬住了牙没发出声音,心里也是着急的不行。
荆修竹心脏狂跳,一下一下的几乎从口腔里跳出去,又像是早已搅碎成了千万片,落在刀尖上,再次凌迟。
小王八蛋,你可不能出事。
他想着想着,又开始恨不得掐死自己,干嘛答应严主席去参加那个什么破选拔评委。
他不去的话,宁见景好好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就不会出事了。
车开的飞快,这半边并不堵车,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出事地点。
已经被扑灭的油罐车,几个连环相撞的车,还有另一侧撞的几乎报废地宁见景那辆招摇的超跑。
“喂,这里不能停车,你……”沈凯话音没落,就见荆修竹看了眼身后直接拉开了车门,迅速跑到了绿化带,利落的翻身过去。
交警伸手:“喂,干什么的!”
荆修竹不仅没退却,反而翻过了另一侧的护栏,看着交警和警察说,“对不起警察同志,我犯错误我领,我知道翻越护栏不对,但是我……我爱人在这边受伤了,我实在担心,麻烦你们让我过去看看他。”
“不行,高速公路上翻越护栏,谁教你的!这多危险,万一过来辆车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我知道我知道,下次不敢了,警察同志麻烦您通融一下,罚款也行,或者您回头抓我去反省,我都认,现在让我去看看他,行吗?”
警察见他实在着急,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焦躁的再不让他过去可能会就地疯了也说不定,于是松了口,“身份证呢,拿出来登记,结束了自己去派出所报到!”
荆修竹忙不迭把身份证掏出来递给他,看着医生护士来来往往的救人,一个个烧伤的撞伤的病人被抬出来,送上救护车。
他心急如焚地等警察登记,心脏收的越来越近,视线几乎胶着在那辆几乎报废的车上。
“好了,去吧。”
荆修竹接过身份证忙不迭地往车边跑去,“宁……”人已经不在车里了。
荆修竹浑身一颤,握着变形的车窗几乎站不稳,捞住一个人,抖着几乎破碎的声音问:“人呢,这个车里的人呢?”
“刚刚被医生抬出来,哦,在那边。”护士伸手一指,旁边的空地上,宁见景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荆修竹脚底一软,险些摔在了地上,手指必须狠狠地掐紧了车窗才能不让自己倒下来。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一张脸煞白,平时那个小洁癖的样子不复存在,衣服乱糟糟的,脏兮兮的被人放在了地上。
底下铺了一层医用白布,活像没有了生命体征。
荆修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半跪在地上,伸出手微微探了他的鼻息,陡然松了口气,心脏悬了一路,此时才狠狠地落了地,撞得他心也疼,骨头也疼。
整个人都疼。
“宁见景。”荆修竹握住他的手,低声说:“撑住,一定撑住,你才刚刚说喜欢我,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位先生,请你让开,我们要将病人带走了。”护士过来拉了他一下,急匆匆问道:“你是他家属吗?”
荆修竹看着一脸苍白无意识的宁见景,忙不迭点头:“是,我是,他状况怎么样?”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护士说完便将宁见景抬上了救护车,荆修竹忙不迭跟上去,到了车上,护士也没顾得上跟他说话,一直在给宁见景进行急救。
他的问题很大,刚才那一撞,连自杀都没这么狠,幸好是他的车性能好一些,又在临了踩了一下刹车,不然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不过尽管这样仍旧不是很乐观,将他救下来的时候安全气囊死死地抵着他,车前盖成了废铁,玻璃碎成一个个小颗粒,散落的到处都是。
他幸好没卡住,才能顺利救出人。
身体器脏有可能损伤,头部更是有可能受到重伤,这都是外表看不出来的,都需要回到医院再说。
医生们不说话,忙着救人,一脸严肃。
荆修竹坐在后面眼睛一瞬不离的盯着宁见景,紧紧掐住了手指,在心里想:小王八蛋,你讲点良心,不能出事。
宁见景听不见,只是人事不知的昏睡着,脸色惨白地像是随时会消失,仿佛你只要一眼不看着,他就会偷偷从自己指缝间溜走。
让人再也抓不住,找不着。
荆修竹是绝对的无神论者,可这一刻他却突然希望这世上有神仙,有鬼怪,看在这个小王八蛋命运多舛的份儿上,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久一点。
一年、十年、五十年、八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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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宁见景立刻被推进了手术室。
荆修竹坐在手术室门外,眼睛一瞬不离的盯着红色的灯牌,一秒钟、一分钟、一小时。
沈凯来到的时候,看到他双目赤红,拍了下他的肩膀,“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荆修竹收回视线,眨了下酸疼难耐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他今天去哪里了?”
沈凯攥了攥手指,到底还是说了,“他调查出来自己的身世,有可能是一个陈姓人家,今天他跟我说你正好出去做评委了,他抽空过去一趟中午就回来,不打算惊动任何人。”
“不打算惊动任何人是什么意思?”
沈凯怕他误会,忙说:“他的意思是不打算认亲,没打算打扰别人的家庭,过去看一眼就回来,也不想让你多想,觉得他心念这个,他说斩断过去了好好跟你在一起。”
荆修竹拧紧了眉,刚想说话,手机却想了,他捏了捏眉头接起电话,“什么事。”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双方为父子关系,他应该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荆修竹手一松,手机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没顾得上去想这件事,满脑子都是他如果早一点告诉他,他有可能是林述,他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他为什么要等结果确认!
荆修竹将脸埋进手心里,心如刀绞地想,如果他知道宁见景这么为了他,哪怕是他躺进去替他受这些苦。
地上的手机又响起来,他低头一看,宁见药。
荆修竹捡起来,按了挂断。
他又不依不饶地打过来,荆修竹烦躁又疲惫地接了,“说。”
“小宁呢,那天的那个项目,他是不是故意挖坑让……”宁见药话音突然一停,敏锐的发觉他的语气很不好,拧眉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小宁吵架了?”
“关你屁事。”荆修竹虽然常嘲讽人,但这么直截了当地爆粗却是头一回,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里头受苦生死不明的宁见景,没空应酬他。
“你欺负他?!”宁见药声音扬高,有些尖锐,“我早说过,你只能带给他伤害,事到……”
啪。
手术中的灯牌灭了,荆修竹没空搭理他,直接把电话挂了,走到医生面前,紧张地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说:“器脏受到撞击有破裂出血的状况,但不是很严重,至于头部的伤要再做进一步的扫描,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以防有后续的问题出现,这段时间不要让他吃东西,小心照顾。”
荆修竹松了口气,脚底发软的扶住了墙,直点头:“是是,我知道。”
护士将人推出来,扬头说:“你们谁是他家属,跟我去办手续。”
荆修竹刚想说话,沈凯忙说:“我去吧,你陪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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