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章 背叛-《玲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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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老板竟不死心:“去年梅兰芳不是还帮你,帮你跟武小艾打擂台。”

    露生无奈道,“帮那一次,已经累得他们演出也受波及,如今就连梅党都是羽翼半折,难道要为我连累到死吗?你就听我的没错,幸而石市长还未卸任,他欠我家一份人情,多少也会照顾你们,倘若再越雷池一步,万一把传习所给封了——那我真是以死相抵也不够了!”

    陆老板唯唯受教。好在他是个能听劝谏的人,果然依从行事,到露生七月回去探望的时候,盛遗楼门口已恢复了一半儿的热闹,又分了一爿铺面开饭店,人气算是旺盛。

    现下听说沈月泉和徐凌云都挂念自己,露生心下宽慰许多,随手收拾承月的包袱,忽然又疑惑:“话虽这样,大先生怎么肯放你来了?”

    “大先生说,别的徒弟都罢了,我是你亲收的弟子,班子里就我一个正旦。他们教不好。”这个承月早有准备:“他们叫我跟着你好好学戏,再学两出回去也不迟。”

    露生愧且酸心:“混账东西!人家情面话,你就信了!”

    “这怎么能是情面话?”承月急道:“师父,你知道徐先生怎么说吗?他说你不是丢下我们,是为了体验生活,历练感悟去的!你经历那么多事情才有了越女剑,那戏不演也罢了!咱们到重庆去,我跟你一道儿历练,咱们体验生活,再编一出更好的!”

    “你倒是来体验生活了,传习所老老小小的,人家要不要过生活呢?”露生沉下脸道,“还没学会走,就想着飞了!你来学唱戏是为什么呀?”

    他那声音轻轻柔柔的,却有一种沉重的力量,怒其不争的伤感——却不是为承月不争气,承月其实是争气的,一切表演的经验都来自于生活的喜怒哀乐,他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明白了这件重要的事情,可是我却不能给他好的环境,露生想,我押着他讨生活、唱戏,我自己倒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今反倒来指责孩子不懂事,要他怎样懂事呢?

    心里这样想,话说出来仍是言不由衷:“我把盛遗楼托给你,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家里要你挣钱呀。论名气,班子里只有你、徐大哥,还有一个沈师父,沈师父多大岁数了?他是只能养不能累的,你在,你和徐师父轮流担戏,带着你的师哥师弟,好歹不很累。你跑来了,叫徐师父一个人转场子吗?不是我背着他小看他,他又能请来什么好旦呢!一个班子里没有个像样的旦,你要饿死他们了!”

    “这个不会!”承月忙道:“有好旦来帮咱们搭了!”

    “哪一位?”

    承月忽然心虚:“是你师弟,叫韩、韩月生。”

    露生听说是月生,惊喜诧异,“他怎么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承月不敢看他的眼睛,又不敢露出心虚,“他说是你的师弟,和你很要好,你不在,他愿意帮你唱几场。又说……又说他没有地方去了,”

    这话前后矛盾,却神奇地合乎月生那诡僻的性情,露生知道这师弟向来是心口不一,大约来的时候摆了架子,把沈月泉得罪了,最后不得不实话实说、又卖可怜,想着不觉笑了,问承月,“原来如此,那你看他唱得怎么样?”

    承月微微一怔:“这我说不好,总之不如你——也许还不如我呢。”

    “你又狂了,他是你师叔,也是从小儿吃苦练出来的,比我尚有强的地方,怎么能连你也不如?”露生想起师弟,恨其不争,“要么就是他这些年来吃喝玩乐,嗓子倒了,或者退功,这就怨不得别人了。”又叹一声,“他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少年功夫,到了中年不进反退,叫你这等小辈嘲笑,真是咎由自取。好在如今能够改回本分,也不算晚。”

    承月甚少听他这样严厉说人,好奇起来:“师叔干过什么坏事吗?”

    “坏事?他没做过什么坏事,可也没做过什么好事,总是轻浮浪荡,祸害别人又祸害自己。”说到这里,露生就想起这师弟不要命地去关外寻找司令,这却算得上一件重情重义的举动,可惜不知为什么又成了孤身一人,多半不是人家负他,一定又是月生负了人家,不然怎么弄到无家可归、跑来南京投奔?向承月道:“你叫他留下,真给你沈师父添乱,就凭他那爱吃酒爱赌钱的性子,这不要三天两头规训他?气也气坏了。”

    承月忙道:“没有的,他不敢跟师父们顶嘴。”

    露生点头笑道:“这还差不多,吃亏学个乖,改改性子也好。”又道,“你回去告诉沈师父,不许叫他碰钱。”

    承月急道:“我为什么回去?师父在哪我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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