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寒皇冠-《斗爱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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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从一开始的无法相信,到现在的心灰意冷。

    一个月,毫无席闻乐的消息。

    她曾拨过他的电话,听到的是冰冷的已关机提示,她翻过报纸,从财金到八卦没有一点点席家的消息,就像这个大家族一贯保持的不显山不露水。她日等,夜等,等来的只是席家的一名司机。

    司机为她送来了三个上市公司的股份转让协议,时音清清淡淡坐在沙发上,全家人都在场,司机说:“栗大管家代表少爷感谢慕小姐三个月的陪伴,这些股份是对慕小姐身体上的补偿,您签个字,就都是您名下的了。”

    时音没有丝毫变化,芝爱问:“他本人呢?”

    司机无可奉告。

    “这是分手礼物是吗?”

    时音问出口,浮躁的空气安静下来。

    慕羌重重将杯子扣到桌面上,慕母紧攥领口的珍珠项链,司机默认,时音在那刻闭起眼,手抓着膝上的裙摆,默默撕心裂肺。

    恋爱像烟火,恋爱像雪花,恋爱短命。

    “能麻烦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吗?”

    “慕小姐您说。”

    时音让司机将她送上山,到达他的别墅后,她一人站到紧闭的铁艺大门前,雪下很大,她慢慢地握住门上的铁栏,透过铁栏看这座别墅,看那个曾有过最亲密一夜的房间。

    这高耸的大门永远都不会再开,也再没有人会出来迎她,她颤着呼吸看,在寒风中冻得没有知觉,后来紧紧闭上眼,握得越来越用力,指关节都发白,眼泪从眼角滑进脖子,鼻尖泛红。

    才不过一个月,为他哭两次,一次要生,一次要死。她在这里给出了一切,而他将她从人间带进天堂后狠狠放手,任她进地狱,落得粉身碎骨。

    司机上前问是否送她回去,她深深咽一口气:“告诉你们少爷……我等他三天。”

    “慕小姐,我很想帮你,但我的话是传不到少爷那边的,栗大管家只让我带话,不听回话,这也是少爷的意思。”

    “我等他三天。”时音只讲这句,有气无力地转身,“他知道我在哪里等他……”

    她独自上山。

    她要一个他不要她的理由,然后再分手……也没关系,可是这三天,她在他送她的木屋里不吃不喝地等,他也不来。

    不来。

    不来。

    雪落了三天,冰寒三尺,木屋门被踹开时看到的也不是他,慕西尉将她一把从床脚抱起来,芝爱握紧她的手,她的意识逐渐消失,脑海里一片混沌。

    又过了一个月。

    学校开学的前两个星期,事情已经传遍,因为时音的状态太差太明显。

    即使有芝爱陪着也失神落魄,难得独自一人进医务室休息的时候会听见外面走廊上女生的对话,八卦的口吻夹杂无恶意的笑声将她近来的状态一一描述,然后聚在一起猜内幕,时音听着,背部顺墙面慢慢地滑下。

    也去过射箭部,想着那里是最安静的地方,连温博甫也不在,可越安静心就越痛,目视着寂寞的前庭,魂魄随时都会被抽走。

    忘不了。

    这里一人一物一言一语都提醒着他曾经存在的记忆和气息,再努力也忘不掉,偏在她爱得最认真的时候走掉,被伤得体无完肤。

    再次体无完肤。

    ……

    一整天都是食不知味的样子,放学时特意让芝爱找不到,时音独自出校门,两个月下来身体瘦弱,单薄得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但也只有在刺骨冷风里才感觉一点活着的味道,一步一步,双眼无神。

    校门口总有一个人在等着她,等了几天已经记不起来了,他天天开来跑车捧着花来等她,不厌其烦地介绍自己是北颀的同学,满脸真诚地发誓要耗持久战,直到追到她为止。

    是个黄头发的家伙。

    席闻乐有花粉症,所以他从来不送她花,他做过纸叠的玫瑰,做好后随便夹在了她的课本里,时音还记得那是数学讲义的第69页,他当时在帮她补习关于函数的难题。

    稍微想起一点点,心又痛,她皱着眉头,男生锲而不舍地跟在后面邀请她上车。

    “我的卡给你,你要什么随便你买,或者我们从朋友开始做起,卡依旧给你,好不好,好不好?慕时音。”

    芝爱不在身边,再怎么毫无反应都甩不开男生,时音慢慢侧头,男生立刻将花递到她眼前。

    周遭学生经过看,她的眼睛没有波澜,淡淡地问:“你想要什么?”

    “你做我女朋友!”

    “然后呢?”

    “我对你好!”

    “然后呢?”

    男生笑意收起,正在想的间隙,她身子不怎么稳地向他走一步:“没想过要开房吗?”

    “……!”

    “没想把我带进宾馆吗?没想看我在床上的样子吗?没想要我吗?”

    她说一句,近一步,他就退一步,嘴巴都半张,四周学生诧异地交头接耳。

    “好啊。”没等他反应,时音苦笑一声,“给你。”

    他才上前一步,慕西尉突然出现,他快手将时音拉到身后,另一只手腾出来揪紧男生衣领,花束猝不及防地摔到地上,慕西尉以准备揍人的姿势指着他:“滚。”

    “我靠你是……”

    “她哥!”

    男生仓惶而逃后,慕西尉下一个就将准备走的时音抓住,握紧她肩膀时快将她整个身体都提起来,时音长发虚弱晃荡,他重重落话:“你在干什么!”

    “你不也是吗……”她声音哑,“你只是因为没得到所以才不走啊,你们不都就想要这个吗!”

    “你脑子坏了!”他直接将她拽上车。

    一路拽回慕府,时音手腕都通红,二楼的北颀一见她就硄硄冲下来:“慕时音!你小三!”

    慕西尉把她护住,北颀直接扑撞向大厅地面,但她的盛怒抵过疼痛,快速爬起来把正上楼的时音拉住:“下来!”

    这回连慕西尉都没抓住她,时音滑摔到大厅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手肘与膝盖酸痛,北颀掐准她后颈大喊:“抢我男人!你抢我男人!”

    “慕北颀你给我滚边上!”慕西尉烦得大吼,把北颀拉起来。

    时音边咳嗽边移向茶几,北颀挣脱慕西尉再度冲上来时,她抓住烟灰缸,一回头就冲着头上砸!

    北颀懵在原地,带血的烟灰缸掉地上,时音仍在咳嗽,她喘着气看刚刚电光火石间挡在北颀面前的慕西尉,他的头被她砸破了口子。

    场子这下才算稳下来,fancy这些人从四面赶来,慕西尉在被人看见之前一把将时音扛上肩,经过北颀警告:“说出去我剁了你嘴!”

    北颀被他凶得话也应不利索,时音则被他扛上楼,直冲卧室丢进浴缸。

    缸内是满满的冷水,时音瞬间都湿透,撑起身体急速咳嗽与喘气,慕西尉又拿了镜子进来,扣住她后颈逼她看:“你觉得这样的你他会要吗?!”

    “我光彩熠熠了他就要了吗!”

    “他不会!所以你就不活了是不是!”

    “你以什么立场说我?你也是不要过我的人!”

    “你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后我后悔过!但现在看见你这副样子我很庆幸当初把你甩了!”他朝着时音狠看,“你不自重没人爱你!”

    “所以我连难过都不行,就必须整天笑脸以对当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模样?”

    她哭着,慕西尉毫无置疑地点头:“你可以难过一个月,但你不能难过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五个月!”

    “哥凭什么连姐难过的权利也要剥夺?”芝爱的嗓音突然从浴室门口传来,慕西尉一说完她就反驳,走进来拿浴巾麻利给时音披上,直视他,“哥能不痛不痒,因为你永远是被爱的那方,你根本不能感同身受,凭什么来向姐姐说教。”

    说着时眼眶内潮湿,芝爱把湿漉漉的时音抱住:“你以为对姐激将就好,你怎么就不怕撕开她另一个口子,非要把姐弄得粉身碎骨你才满意!”

    “你有你的理我有我的理。”

    “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

    “那你就看她颓废!”

    两人也快要吵起来,时音突然出声:“对不起……”

    慕西尉与芝爱都看她,她通红着眼望芝爱,因为听到感同身受这个词,因为终于切肤体会被深爱的人抛弃的痛,因为这样才猛然察觉自己对芝爱的伤害之深,所以越来越不能原谅自己,握她手的霎那崩溃哭出来:“对不起……”

    芝爱也掉泪,她的难过已憋了好久,屈膝抱住时音,把她身上的体温紧紧留住,时音哭。

    慕西尉疲惫坐到浴缸旁,他用袖口擦开额头上的血,不再说话。

    ……

    这个冬天曾经多么热,这个冬天后来那么冷,失了一些东西也回来一些东西,再多的语言都苍白,只记得那年的雪下得最美。

    2

    两年后。

    高考分数出来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酒吧外面的交通因狂风暴雨堵塞,酒吧里面气氛热闹,不少学生都聚在这开毕业派对,人潮拥挤,音乐燥耳,时音就在这种环境下被吵醒。

    包厢只剩她一个人,桌上都是喝过的酒瓶酒罐,身上满是酒气,扎在头发上的皮筋也不见了,她颓靡地翻找了会儿,没下落,就不再管,拨着微微凌乱的长发出包厢,一路磕磕扶扶,到吧台,哑声说:“whisky。”

    酒保递威士忌给她,她一口喝,鼓着嘴回望吵闹的整个酒吧,眯着眼睛咽下,而后有气无力离开吧台,酒保问:“要不要call你妹妹接你?”

    她摆手摇头,但是身体已经与别人擦撞,那人站得稳,时音摔在地上。

    酒保从吧台内伸脖子关心她,撞她的人低眼一看,咧嘴笑:“哎呀,真巧啊。”

    时音身体内血液已被酒精因子占据,反应迟缓,看着俯身到自己面前的人,眯半天才认清,无心去搭理,那人身边的伙伴问:“北颀,谁呀?”

    “你们不认得了?”北颀像是很惊讶,回头看她们,“我妹妹,你们以前在我家见过的。”

    “不会吧,”女伴不相信,弯腰盯时音,“这是你妹妹?“紧接着起身嗫嚅:“怎么变了这么多……”

    时音吃力地去扶吧台旁的椅子,她脑子实在太昏,摔一跤后胃里难受,但在即将起来时,北颀暗踩上她的脚踝,她猛一皱眉忍住痛,人也瞬间没了力气摔回原地,北颀高高在上抱着手臂,向女伴发问:“我说的吧,我瘦下来就是她的样子,现在你们看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北颀的确比两年前瘦了许多,身材丰满地恰恰好,跟时音这两年沉溺酒精而几乎坏掉的身子是一个天一个地,时音被强扣下来听她得瑟,北颀滔滔不绝。

    “那……”有一名男生插嘴,“可以给我你妹妹的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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