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突厥武士们-《莫若相逢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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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是一个刚满六周岁的小女孩,
现在我死了,永远不会长大。
烈火先卷去我的头发,
然后两只眼睛,接着是我的双手。
现在我的身体成了一堆灰烬,
一堆伴着寒风的灰烬。
我默默念了几遍:努力记在心里。
来自新疆的维吾尔族人
土耳其人的烹调是糟透了的。主人隆重款待我们,给我们吃最好的食物,但每次盛宴,主菜总是白水煮羊肉或者烤牛肉,没有酱汁,没有什么调味品。
伊斯米富丽堂皇的旅馆中,有一个青年侍役是新疆的维吾尔族人。他万里迢迢地从新疆出来,经过苏联而到了土耳其。维吾尔族人的语言文字和土耳其人差不多。当我吃着他端上来的淡而腥膻的白水羊肉时,忽然想起:一千三百多年前,突厥人被唐朝的汉人逐出故乡,横越广漠的西伯利亚而来到小亚细亚,一路上艰苦流离,只好吃这种白水羊肉,怎能像我们汉人那样在富庶的土地上过太平生活,慢慢发展精致的烹调艺术?这个维吾尔族人从新疆来到土耳其,走的正是他祖先在一千多年前所走的老路。
现在他的生活过得不好,常常想念故乡和家人,只不过自由自在,一有空就到乡下骑马、唱歌和跳舞。我想他唱起思乡的歌来,一定很动人,虽然一定也带着那份深沉的阴郁。
土耳其人很是好客。他们大都不太有钱,但什么东西都乐于与朋友共用。大概这是游牧民族的遗风。
或许很少人知道,“圣诞老人”是土耳其人。他本来是土耳其南部的一位基督教主教,生平乐善好施。当时土耳其人嫁女,必须有相当数量的装备,否则纵使贫女如花,也还是出嫁无期。这位主教每当听到他教区中哪一个姑娘因为没钱而嫁不出去时,便在半夜里悄悄爬上屋顶,从烟囱中将金钱丢了下去,免得那些贫家姑娘“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这位主教死后,教会中称他为“圣尼哥拉斯”,逐渐演变而成为全世界小孩子最欢迎的“圣诞老人”。
圣母马利亚的居室
伊斯米附近有一座小小的石室,是圣母马利亚最后居住的地方,现在已成为天主教人士去朝拜的圣地。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后,马利亚从以色列逃了出来,来到这个荒僻无人的山边,怀着丧失爱儿的悲痛,在这石室中默默地度过了她的余生。
我去参观这石室时,一直和一位英国老太太格里姆斯夫人(mrs。georgegrimes)在一起。她丈夫是国际新闻协会的热心分子,每一次年会都曾和她一起去参加。柏林、巴黎、东京、斯德哥尔摩……总是一对老夫妻同去。今年年初,她丈夫逝世了,她想了很久,要不要到土耳其来。她说:“乔治从来没来过土耳其,他说过要和我一起来的。现在他不能来了,我还是要来看一看,将来好说给他听。”她相信自己不久也要死了,那时候就可以和她的乔治重行团聚,好把土耳其的风光,慢慢说给他听。
我想起英国诗人d。罗塞蒂写过一首小诗,描写一个早夭的少女,在天堂中等待她情人的灵魂升天,素手如玉,倚着黄金栏杆,晶莹的泪珠,滴上了白色的长袍……
原载于《明报月刊》一九六六年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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