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祝北河身体本就是江河日下,不然,顾烈也不会特地派狄其野去看他。 顾烈有些后悔,不该由着祝北河的意思放他主审,早知如此,还是该让兰延之独挡这一面。 但祝北河前一阵精神奕奕,一定要办好这件要案,连张老也查不出什么异常来,于是顾烈也就松了口。 如今想来,倒和回光返照似的。 前世,祝北河当了整整二十年的大理寺卿,最后因为顽疾辞官,辞官三年后病故。 现在不过是楚初十五年,祝北河就已经累病了,顾烈怀疑与那一场闭门思过不无关系,虽不后悔,却也是百味杂陈。这话要是说出来,就是讨他家将军生气,因此顾烈只是自己这么想着,没和异常沉默的狄其野提。 张老亲自去了一趟祝府,回来对着顾烈叹息。 于是顾烈赶紧按照说好的,把顾昭派去了祝府探望。 临行前,顾烈告诫顾昭:“北河要是对你不满意,寡人是不会给你赐婚的,就看你自己了。” 于是顾昭心怀忐忑,但面上还是端着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在容燧嘻嘻哈哈的护送下,去了祝府。 祝府中,倒不似外人猜测得愁云惨雾。 外人不清楚祝北河的身体情况,家里人是再熟悉再清楚不过的,前阵子祝北河异常精神的状态,就连张老都看不出差错来,但祝家四口人心里都和明镜似的。 祝北河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第一是跟着顾烈起兵,第二就是分家。 他父母偏心偏到了下一辈身上,若不是惊觉大儿子已经被养歪了,就算那日有祝雍老爷子出言相助,祝北河也狠不下心要分家,他毕竟是个孝子。 大儿子在地方任职,对他这个不肯提携的父亲心怀怨恨,祝北河病了有大半年,至今也没有只言片语传来,祝北河固然心痛,却也早有意料,并不惊讶。 二儿子祝寒江是个好的,只是自小在偏心的祖父母那里太过见识了人情冷暖,有些过于敏感自尊,但也是个好孩子,在颜法古手底下做事,也不知是不是老伙计哄他,总之是成日里夸他这个儿子又聪明又好,祝北河心里也骄傲着。 小女儿祝雁湖和她二哥哥是相似的脾性,只是更温婉些,兄妹俩长得也相似,都像他们娘。看起来雪日梨花般的小女孩儿,骨子里是要强的,心地又善,祝北河最疼宠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还有他的发妻,多年陪伴,跟着他这个闷脾气的人吃苦受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深情厚爱,祝北河心里都记着。 现在他这个脊梁骨就要倒了,他真是一个都放心不下。 偏偏妻子儿女都是极体贴极懂事的人,在他面前连泪珠都不轻易落,真是叫祝北河又心疼又心酸。 顾昭进门的时候,下人来报,祝北河想了想,对着妻子和一双子女说:“太子是君,咱们是臣,你们替我接驾才是。” 这话并没有不对,三人到前厅去迎驾,祝雁湖身前立了架屏风。 顾昭一看这个架势,赶忙虚扶了一把,把礼给免了,温和了语气道:“父王派我来探望祝伯伯,反倒劳烦祝伯母与祝兄、小妹费神,倒是昭的不是。” 他本就长得好,更被顾烈教养出了一身不可小觑的王子气度,有傲气也是不卑不亢的,并不会盛气凌人,现下有心表露亲近,口中称呼都刻意家常着,祝夫人感念圣恩,立刻红了眼眶:“陛下日理万机,还牵挂着我家老爷,圣恩浩荡。” 顾昭一本正经道:“祝伯伯是朝廷栋梁,又是伴随父王起兵的长兄,若父王不记挂着他,成什么人了呢?还请祝伯母带路,昭奉命而来,还是该好生探望祝伯伯才是。” 祝夫人掩了泪,对这位太子心生好感,已经当成了自家子侄似的,带着往祝北河养病的偏厅去了。 祝雁湖隔着屏风一见,觉得这位太子,确实是容貌不俗、气度不凡,不知不觉盯着顾昭看,直到似乎与顾昭隔着屏风对上了视线,心中一惊,赶忙垂眸。 回了偏厅,祝雁湖不与兄长同路,是从后院绕过来的,身前依旧架着屏风,进门时,顾昭正恭敬地与祝北河说话。 祝北河对顾昭本人,本就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如今有心考校,越问越觉得这位太子是个好的,学问洞明,广博胸襟,言行有礼有度,陛下着实是教出了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听着听着,祝夫人心生奇怪,怎么自家相公见了太子,跟教书先生见学生似的问个不停,她心里想到一个可能,登时大睁了眼睛,手心生汗。 祝寒江也是心头一跳,再看顾昭时,就眯起了眼睛。 祝北河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也再找不到比顾昭更令他放心的年轻后生,索性一狠心,对顾昭道:“殿下,臣托您给陛下带句话,就说,这事,臣答应了。” 祝寒江急了:“爹!” 祝北河闭了眼,像是没听见。 顾昭一撩衣袍,对着祝北河的病榻跪了单膝:“昭此生,必定不负您的信任。” 顾昭起身,对着祝夫人、祝寒江与屏风后的祝雁湖一礼,温声道:“想必你们有私话要说。昭是诚心,父王也是诚意。祝伯伯托我带的话,我留一日,若有意愿变改,也是我没有缘分,祝兄来太子府寻我说一声便是。父王那边,由我去说。孤就先告辞了。” 祝夫人听他这么一席话,满腹疑虑就先消了三分,连祝北河都不禁动容。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