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夺嫡之十七-《千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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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刚吃了午饭,离晚饭还早的很。”何子衿道,“家里乱糟糟的,让翠儿送我过去就行。”

    沈氏想想,一会儿几个表兄弟定要过来的,怕要顾不上闺女,沈氏道,“那也好。贤姑妈那里清净些。”

    贤姑太太的日子是真清净,等闲根本没人打扰到她老人家,她老人家种种花养养草喝喝茶看看书,实在闲了,再念几段佛家经典,神仙一般的日子。

    何子衿屋里的茉莉花就是贤姑太太送她的,如今何子衿过来,贤姑太太笑,“怎么这会儿来了。”

    何子衿叹口气,先把翠儿打发回家给沈氏帮忙,就在贤姑太太这里一边吃点心一边将陈姑妈的事说了。何子衿道,“家里乱糟糟的,我就过来了。”

    贤姑太太早习惯何子衿小大人般的说话,何子衿咬着点心,看着贤姑太太打理花草,觉着许多人成了亲嫁了人,其实日子不一定比贤姑太太这守寡的过的更好。当然,守寡也要看运气的。贤姑太太是守寡了,可她运气真的不差,她在娘家守寡,服侍着父母归了西。父母怜惜这个女儿命苦,临终前留了一份产业给她。而且,贤姑太太毕竟是给婆家守寡,哪怕她住在娘家,婆家那边也不能对有有贞洁牌坊的媳妇不闻不问。当年未过礼,贤姑太太就成了寡妇,而且,贤姑太太是立志守洁不嫁的,婆家也收拾了一些产业当做聘礼送来给媳妇傍身,至今每年婆家那边还会来往。

    贤姑太太得了这两份产业,又住在娘家这头,兄弟们都在,她自己名声且好,日子过得舒坦是不必提的。且贤姑太太是明白人中的明白人,虽受了婆家与娘家的馈赠,可她毕竟是守寡的,一辈子无儿无女,手里无非是这些傍身的东西。她活着时,东西自然是她的。不过,贤姑太太一早就请了两家人来说得明白立过字据,若有朝一日她过身,东西依旧是各家归各家,并不相干。

    虽中间少不得一些推让客气,可因这个,婆家娘家都没了芥蒂,待她也只有更尊重的。

    所以说,守寡听着辛苦,也得看谁来守这个寡。

    贤姑太太留何子衿吃了晚饭方命侍女青灯送她回家。

    陈姑妈已经搬回娘家住着,何恭沈氏一个要跟表兄表弟的商量如何解决陈姑丈纳小之事,一个要负责一家数口人的吃食,到晚上休息时都难掩疲惫。问过何子衿在贤姑太太家吃了什么,又说了几句话,便叫翠儿服侍着何子衿去睡了。

    沈氏与何恭这里还要商量,何恭道,“你没见大表哥的脸上,肿的跟什么似的,幸而没叫姑妈瞧着,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沈氏问,“难不成姑丈还打大表哥了不成?”

    何恭拧眉,“听二表哥说,姑丈就跟鬼迷了心窍一般,大表哥不过略说了几句,姑丈顿时翻脸,将大表哥打个好歹。。”

    沈氏唏嘘,“以前只听说姑妈姑丈恩爱多年,生了这许多儿女,情分不同寻常。真不知外头那女人何等手段,把姑丈迷惑到这步田地。”

    何恭不屑,隐隐瞧不起,“还能是什么良家女子不成?但凡是个好的,就不能离间人家妻子儿女?”

    沈氏问,“那此事要怎么办呢?”说句老实话,陈姑丈要纳小,毕竟是陈家的事。何家能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但要说去管陈姑丈,就不大现实了。毕竟,陈姑丈如今发了大财,县太爷都要让他两分的。

    何恭道,“还是得先见一见姑丈再说。”

    沈氏拧眉思量半日,柔声道,“姑丈这把年纪,在外行走许多年,按理说,也见识过不少了。这许多年,他与姑妈情分也好。若非等闲人,姑丈再不会起了纳妾的心思。如今姑丈既说出口,这事儿,他是定然要办的。你心里要先有个底。”

    “我发愁也就愁在这儿。”何恭叹,“明白了一辈子,怎么临了临了倒糊涂起来。”

    见着陈姑丈时,何恭方明白,说陈姑丈糊涂绝对是客气的说法,简直失心疯。

    陈姑丈到了何家,问都不问老妻一句,当头一句就是,“阿恭,你什么都不必说,二房,我是纳定了的。”

    何恭险没给陈姑丈噎死,他这样好脾气的老实人,都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冷了脸问,“姑丈就不担心姑母么?”

    陈姑丈分毫不放在心上,道,“你姑母就是耍耍性子,她又不是去外处,是住回娘家。她同你母亲是极好的,老姑嫂两个在一处说说话也好,让你母亲劝劝她。她也该贤良些了,我为这个家操劳一辈子,都这把年纪了,为儿孙挣下了万世基业,享受一二是怎地?”

    瞧陈姑丈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何恭暗想,这人真是疯了不成?

    何恭不是什么能说会道之人,看着陈姑丈这般无耻模样心里又蹿火,正不知道说什么,谁知陈姑妈踹门而入,一把推到陈姑丈身上便撕打起来,陈姑妈边哭边打,“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这辈子绝不会看第二个女人一眼!你没钱置铺子,是我典当了嫁妆!你没钱做生意,是我回娘家找哥哥借钱!我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事,你这个没良心的短命鬼!”

    陈姑妈怒气之下,下手绝对不轻,陈姑丈挨了好几下,脸也给抓破了。他毕竟是个男人,一把钳制住老妻,怒道,“我看你是疯了!”

    何恭生怕陈姑丈伤了姑妈,连忙去将两人拉开,陈姑妈嚎啕大哭,陈姑丈一摸脸上,好一把血。陈姑丈是场面上人,最看中脸面,如今给老妻伤了脸,顿时火冒三丈,若不是何恭在前拦着,陈姑丈就要动手了。饶这样,陈姑丈依旧怒不可遏,指着陈姑妈一夜之间便老态纵横的脸道,“是!我以前是用过你的钱,可我难道没有报答你!这大家大业,是谁给你置下的!你身上的绫罗绸缎,是谁给你买的!头上的金银首饰,是谁给你打的!你以为,这些都是天下掉下来的么!生儿育女怎么了,哪个女人不生儿育女,哪个女人不操持家事!我不过要纳妾,又不是叫你让贤,你就这般哭闹不休,你这等歹毒妇人,我就是休了你,外人也说不出个‘不’字!”

    何恭刚要说话,陈姑妈已受不住这话,嚎啕着又要撕打,“陈进宝!我跟你拼了!”

    陈姑丈实在怵了老妻的泼辣,暗道世间竟有这等彪悍妇人,而他,竟然与这等凶悍妇人生活了大半辈子!陈姑丈颇觉人生之不可思议,将袖子一甩,“你就等着喝李氏的进门茶吧。”抬脚走了。

    陈姑妈抱着侄子哭的天翻地覆。

    待劝得陈姑妈喝过安神汤药,何恭有空与沈氏说一说陈姑丈的鬼迷心窍时,时已入夜。小夫妻的枕边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何况何恭与沈氏素有情分极好。何恭道,“真给你说着了,姑丈如今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是定要狐狸精进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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