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江采霜仔细观察了苏滔的神色,觉得他的表现不似作假,好像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篇文章。 “这文章不是你作的?” 苏滔连连摇头,自嘲道:“苏某哪有这般大才?若真能写出这样荡气回肠的文章,也不用刻意迎合濮子凡了。” 要真有能比肩喻文卿的才华,想拉拢他的人还不知多少呢。 “我哥哥说你见解不凡,学识广阔。” “那也只是跟寻常人比罢了。”他与真正的天才之间,还是有着很大差距的。 在苏滔的住处搜出王公书籍,本以为这篇文章是他所作,就算字迹并非出自他手,也有可能是他写来让人誊抄的。 可苏滔却说,他写不出这样的文章来。 到底是他在说谎,还是文章作者另有其人? 江采霜找来苏滔平日的文集,虽说辞藻华丽,行文流畅工巧,但比起何文乐等人房中搜来的文章,还是能看出差距。 就连江采霜这个不懂诗文的人都能看出来,两者孰高孰劣。 “你与何文乐等人素来针锋相对,如今他们五人下落不明,你可知道些什么?” 苏滔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道:“你也说了他们与我针锋相对,自然对我多加防备,我就算想害他们,也无从下手。” 江采霜将他的动作看在眼中,“你怎么这么紧张?” 苏滔语气苦涩,“方才、方才濮公子也在人群中,应是看到了我私藏的书,我只怕……怕他事后报复我。” 从苏滔的房间走出来,站在院中溪边,小虎子提出猜测,“会不会是那个濮子凡?他不是家世颇为显贵吗?没准就是他让人把太舍学子给藏了起来。” 江采霜质疑道:“可若是他干的,他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打压新党吗?” 这不是明摆着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揽吗? 就像濮子凡说的,如果他想让新党这些人无法参加科考,私底下派人把他们打伤就是,用不着特意把人关起来。如此既费神费力,还容易被人发现。 “说得也是。不过苏滔在京城无权无势,仅凭他一人,根本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把何文乐等人藏起来。如果此案真是他犯下的,那他定然有帮手。” 这一点江采霜倒是也颇为赞同,“没错,不管何文乐他们是被藏起来了,还是被杀人藏尸,都不是苏滔一人之力能做到的。” 虽然苏滔自称写不出这样的文章,但暂时还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毕竟他是守旧派学问最好的,而且还在他的住处搜出了王公喻文卿等人的文篇,实在可疑得紧。 乌金西坠,天色渐晚,江采霜不适合在太舍久留,便先行告辞。 小虎子留了几个人守在苏滔院外,因着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四个院角各留一人,院门留了两人也就足够了。 夜深人静时,苏滔的院中响起哗啦水声。 苏滔跪倒在地,颤抖的声音里压着惧怕,“大、大仙。” 他将“大仙”请进屋中,颤颤巍巍地燃上了烛火。 “大仙”嘶哑地开口,声音阴森,“再给我找几个人来,记住,要活的,别跟上次一样送来一个臭烘烘的死东西。” “是,是。”苏滔恐慌应下。 “尽快给我送来,越快越好。” “可我被人看守着,一时间无法出门,”苏滔试探地道:“若是大仙等不及,顺着溪水往下,数两间屋舍,也有您要找的人,您看看……” “你看的这是什么?” “哦,今日悬镜司搜查我的住处,翻出了这本书,我便正好看——” 苏滔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院中传来轻轻的落水声,仿佛石子入水,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第二日一大早,小虎子便急急忙忙跑来禀报:“白露道长,不好了,银风他们说苏滔失踪了。” 江采霜正跟燕安谨一同用膳,闻言立马放下筷子,作势起身,“失踪了?六个人看着,他一个弱书生能跑哪去?” 燕安谨慢条斯理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长莫急,先把饭吃了再去。既然人已经不见了,什么时候去看都是一样的。” “你说得有道理。” 她即便现在去看,也来不及将苏滔找回来。 小虎子识趣地退到门外等候。 江采霜吃着笋肉馒头,脑海中还在想案子,“我昨天见过那个苏滔,不像是有武功在身的样子。我实在想不通,他是如何躲过悬镜司的监视,逃了出去。” 燕安谨沉吟片刻,低声道:“道长不妨换个角度。” 江采霜看向他,“什么意思?” 燕安谨慢声细语地分析,“昨日道长同我说过,暂未发现苏滔与案子有关的直接证据。他的字迹和文笔,与何文乐等人房中搜出来的文章都对不上。若是他在这时畏罪潜逃,岂不是不打自招?” “没错。”江采霜点点头,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有了山长出面,苏滔暂时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太舍中继续读书。若他真的与案子有关,等证据被人抓到再跑也不迟,不用急于一时。” 这么着急地逃跑,反而显得奇怪。 “难道……他并非逃跑?而是有其他原因,让他无法露面?” “待会儿我要出门办事,正好和道长一起去看看。” “好。” 有了他的陪同,江采霜心中的底气便足了不少,不再忧心案子,安安心心地吃完了早饭。 用过早膳,两人乘一辆马车出门。 到太舍以后,江采霜率先跳下马车,朝苏滔的住处跑去。 燕安谨刚下朝回来,还穿着绯红的官袍,自然无人阻拦。 守在院门口的银风抱拳,“主子,道长,我们将院子里里外外搜查过,除了院门没有第二个出口。屋中也并无打斗痕迹。” 一进堂屋,江采霜便注意到摆在矮桌上的两只茶盏,相对而放,里面的茶水没人动过。地上掉了一本书,是喻文卿的文集。 “两盏茶……昨夜有人来过苏滔的院子?” 好大的本事,居然能避过悬镜司的探查。 江采霜想到了苏滔的那个“帮手”,会不会是他? 她指尖蘸取茶水,闻了闻,“这茶没问题。” 江采霜起身在屋里环视了一圈,苏滔的书册和随身衣物都留在屋中,若他想要潜逃,自然要收拾衣裳细软。如此看来,他很有可能并非自愿离开。 江采霜走出房间,见燕安谨站在小溪边,若有所思。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江采霜走下门口的木台,朝他身畔走去。 燕安谨敛袖回身,温声笑问:“道长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江采霜动了动鼻子,蓦地一滞,惊呼:“有鱼腥味!” 这股味道很淡,她方才着急进屋查探,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道长可是想起了什么?” “七夕那夜,我和一只鱼精交过手,会不会就是他?” 想到这里,江采霜忙吩咐小虎子去打问:“去问问山长,这些学子院中的溪水,是从什么地方引下来的?与汴河水是否连通。” 不到半刻钟,小虎子便喘着气跑回来,“山长说这条小溪是从清凌河引下来,但最后会流向汴河支流。” “果然是那只鱼精!苏滔不会被它给吞了吧。”江采霜想起哥哥院中也有一条小溪,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我去看看我哥。” 她还没走出苏滔的院子,江水寒便脚步匆匆地迎面走来。 “我听说这里出事了,情况怎么样?” 江采霜点头,“苏滔不见了。对了哥哥,你昨夜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危险倒是没遇上,不过……”江水寒犹豫地取出一枚平安符,“之前在望天楼,你送我的平安符不知为何烧了起来。” 端阳节那夜,江采霜为了防备湖里的水鬼作恶,给哥哥和爹娘都做了平安符。 “什么时候烧的?” “就在昨夜,我刚沐浴完,正准备入睡,平安符却突然烧了起来。” “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江水寒有些尴尬,“我正在检查平安符,突然闻到一股鱼腥味,是从……浴桶里传出来的。” 之后他就让书童倒掉浴桶里的水,冲洗了好几遍,才将鱼腥味给冲掉。 江采霜迫不及待道,“带我去看看。” “好。” 江水寒的院子里,同样也有小溪横穿而过,溪边弥漫着鱼腥味,比苏滔院子里的鱼腥味还要重。 江采霜送给哥哥的平安符已经化为灰烬,这说明有妖气在附近出现,还欲加害他,被平安符上封存的灵力反击。 检查完空无一物的浴桶,江采霜下了定论,“昨夜那鱼精吞了苏滔还不够,还想来害你。没能成功不说,反被平安符所伤。” 若是她之前打伤的那只鱼精,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鱼精本就身受重伤,对江采霜心存畏惧,一感应到平安符上有她的气息,自然立刻遁逃。 经此一事,江采霜大致推断出了鱼精的能力,“我怀疑这条鱼精,可以躲藏在任何有水的地方,所以上次才被它给跑了。” 上回在街边,屋檐下放着一排盛雨水的水缸。 想来那鱼精便是藏进了水缸,借此隐匿气息,逃窜回汴河。 “鱼精怎会出现在太舍?”江水寒大惊。 “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一点,那苏滔与鱼精的关系非同寻常,何文乐等人的失踪,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苏滔若与鱼精没有关联,怎会特意为其奉茶? 这般作为,说明他们此前定然见过,说不定还很熟悉。 有了鱼精作为帮手,别说何文乐五人,就算再多上十倍的人,鱼精也能不留痕迹地“处理”掉。只需要大嘴一张,除了妖气带来的鱼腥味,再也不会留下其他蛛丝马迹。 江水寒不禁有些丧气,“苏滔若是已经丧身鱼腹,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岂不是断了?” 线索已断,他们如何找回何文乐和周康等人? “哥哥别着急,我再想想。” 江采霜单手托着下巴,苦思冥想。 过了会儿,她眼睛一亮,“苏滔的线索虽然断了,但鱼精的出现也是一条新线索。我们派人布控在附近的汴河水域,说不定就能找到鱼精的下落。” 既然苏滔与鱼精有所来往,说明鱼精的活动范围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只要派人在这附近,沿着汴河水域搜寻布控,不怕找不到痕迹。 江采霜刚想出这个办法,便抑制不住兴奋地回过身,“怎么样?燕……” 她下意识想看看燕安谨的反应,期待他露出赞赏的目光。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