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回忆残像开始浮现林韵与白柔霞成亲之后的事情。 “霞妹,莲生镇多邪气,许多人都容易得病,你看看我们能不能把驱邪法器便宜一些卖给镇民?”林韵谨慎地问已作新妇打扮的白柔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去找大哥谈谈……” “你找他谈做什么呀?你找他谈,他才不会同意呢。” “那……那……” “这种小事我做主就可以啦,你尽管便宜些卖,行善积德,有什么不好的。” 林韵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那……那谢,谢谢你!” 白柔霞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戳了戳她夫君的脸颊:“真是个小呆子。” 就在这时,光线又突然暗了下去,场景再度转黑,这一次亮起的时候,顾茫却发现眼前的人像和耳边的声音都忽然变得很模糊,像是浸在水里泡开的纸墨,要非常努力才能辨清楚他们对话的内容。 顾茫一凛,他知道,通常出现这种情况只意味着一件事—— 这段记忆在林韵死的时候就被攫取过一次。而他已是第二个阅读者了。 那么,攫取这段记忆的人想必就是…… 他心里有了个数,但没有立刻深思下去,因为眼前的氤氲回忆仍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顾茫勉强辨认出是白家大哥在和林韵说话,白大哥的声音原本就很低沉,这时候就更是低缓得可怕。 “……真荒唐……” 模模糊糊的声音似是隔水传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私自妄篡法器售价?” “太不像话了。来人,给我打!” 一个女子的嗓音愤恨地响起,顾茫听出来叫喊的女人正是白柔霞:“你干什么?是我要他卖便宜些的,有错吗?咱们家赚那么多钱财,如今日子是好过了,但你忘了我们从前也是苦出身?我们也不是贵族,爹爹妈妈从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我愿意做点善事怎么了?你觉得亏了我赔你啊!” 她那团杏黄色的身影朝着林韵扑过去:“你们都造反啊,他是我丈夫,我不许你们打他!” “掌柜……”家仆们面面相觑,犹豫地望向白大哥,“这……” 白大哥摆了一下手,不耐烦道:“打。” “哥!!你的血是冷的吗?” “大小姐……” “不许打!大哥!你少赚一点黑心钱会怎么样?你为了讨好岳家,你就什么都跟着岳钧天学,什么都跟着岳钧天捧!你还有没有一点自己的良知!” 在她越来越愤怒的喊声中,她大哥的嗓音愈发冷漠地响起。 “白柔霞。你给我记清楚一点。这个家是我在做主,不是你。” “你看不起我求着岳钧天,可是你又知道什么?在重华做什么都要有贵族依靠,篡改价格开罪了岳家,我们就得跟着完蛋!” “所以,那些买不起法器的人命数尽了就该死!”她大哥冷冷道,“我开的是法宝堂,不是慈恩寺。你要和你这位贫贱丈夫救苦济世的话,滚出自立门户去。” “你——!” “你看我会不会不留你。” 一片撕扯和混乱之中,顾茫听到白柔霞的一声惊叫,紧接着眼前的情形就变得更加模糊,那些朱衣家丁拥簇成团,到了最后顾茫眼睛里只有大片大片猩红的血色。 过了很久之后,顾茫才隐约从那些喧哗与忙乱中听出端倪,原来是白柔霞为了反抗大哥,在争执中不慎被推搡踢打,而她竟不知道自己那时已有身孕,殷红不断地在回忆里涌上来,脚步声,咒骂声,呼痛声…… 到最后,只剩下低低的啜泣。 人分三六九,三六九之中又再分三六九,虽然白家小姐在寻常庶民眼里已是富贵,但宅深院大,白家本就是平民出身,日子也并非是如苏巧他们想的那样光鲜的,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在为莲生镇做点事上,白柔霞真的已经尽力。 她躺在榻上,对兄长的气愤与恼恨,失去孩子的心疼与苦楚,万般思绪缠绕着她,让她病痛难愈,终日昏昏沉沉。 她不肯见大哥,身边只留了丈夫林韵一人照顾。 “姑爷,苏姑娘到府上来了,大掌柜正生气,谁也不见,遣她回去。但苏姑娘说什么也不肯走,所以让我来找您通融。” 林韵握着妻子的手,干枯的嘴唇翕动,怔忡地:“巧妹……她……有什么事吗?” “她急着要两剂孤月续命草,但姜药师府不卖那种草药给庶民,她知道咱们府上有,所以就想给——” 可是林韵只听到孤月续命草五个字,连给谁治病都没听下去,就几乎是自嘲地哽咽着笑了,他未曾等家仆把话说完:“我和柔霞只拿了大哥一些最寻常不过的驱疫法器,大哥就已经苛责至此,孤月续命草是重华最珍贵的药材之一,我们府上的那几剂也是大哥花了好大力气才从姜药师处求来炼器的,眼下这个样子,我怎么敢给她?我怎么能给她?” 家仆犹豫着,几次想要开口,但是眼睛瞟到陷在床褥里昏沉不醒的白柔霞,最后都没有敢把话说全。 “你让巧妹回去吧。”林韵道,“我们不是不愿,而是实在……实在无能为力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