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1—— 【永和七年·二月十三】 今日,我遇见了一个人。 他救了我的命。 他提着带血的剑向我走过来,身上残留着杀戮之后的煞气,唇角紧绷微垂,看起来异常冷酷。他生得极好极好,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话本子里面为什么都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这样的男人太有攻击性,轻易便能击破心防,令人着迷。 我不敢多看他,怕自己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那线条结实流畅的胸膛,怕自己忍不住踮脚去轻吻他冷酷的薄唇。 我竟从来不知,自己竟是个孟浪登徒子? 幸好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做一个让人挑不出错的大家闺秀,我装得比平日还要更加沉静稳重,简单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告诉他自己的身份,顺便谢过他的救命之恩。 他话极少,声音十分低沉,带着些沙哑,声声撩人心弦。他的身上有股幽淡的男子冷香,藏在血腥味道里面,时不时被夜风带到我面前,令我心尖微悸。 女子都是敏锐的,凭他身上的气息,我便知他的身边没有人。 他正经极了,并不多看我一眼,丝毫也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把我送到家门口之后,他头也不回便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我才惊醒过来,发现指甲嵌入掌心,掐破了皮。 我居然……忘了问他的名字。 我觉得我今日可能受了太大刺激,人有点神智不清。 明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脑子里却只有他那张惑人的脸,以及他大开杀戮之时利落冷酷的身影。 不能再想。 我必须去睡了,好好冷静冷静,理一理今日种种。 我知道,今日害我之事,必定与孙姨娘和梅乔乔有关。 我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2—— 【永和七年·二月十四】 今日与父亲谈过之后,我对这位血脉至亲彻底失望。 他不信是孙姨娘与梅乔乔害我,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没想到的是,他竟连着我去世的母亲一起骂,指责我们母女故意扬出美名,才会引人觊觎,这是不守妇德。他让我将被劫之事烂在心里,老老实实在家待嫁。 更可笑的是,我刚与他谈完不久,哭哭啼啼的孙姨娘和梅乔乔就闹到了我的院子里大喊冤枉,明里暗里指我欺压体弱的姨娘和庶妹,与我母亲一样容不得人。 真是恶心透顶! 如今我仿佛只剩下一条路,与沈修竹成亲,离开这一团糟污的梅府。 可是我不愿。我早已决定要退婚。 更何况,那对母女做这么多事,不就是想要沈修竹吗,她们怎么可能收手。 果然,傍晚时分就有流言传遍京都,说我已被贼人污了清白。 梅乔乔母女真是算透了沈修竹这个君子。她们知道,沈修竹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毁亲,我坏了名声,梅府就可以把梅乔乔也送进国公府,做平妻或者贵妾以作‘补偿’。 沈修竹如果拒绝,梅乔乔便会捧着心在他面前哭,说她不怪长姐,长姐坏了名声累她嫁不出去没有关系,反正她身体不行,也活不了多久,孤独一生就是了。 这样一来,沈君子再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同意将她纳入府中。 从此,我与梅乔乔共侍一夫,因我坏了名声,从此在沈府中只能低头做人,梅乔乔便成了真正的女主人。 这样的下半生,我想一想便窒息欲呕。 沈修竹是好人,是君子,但他绝不是我想要的夫君,这一点,早在梅乔乔第一次扯他袖子他却没有直接翻脸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而我…… 我真不是因为见色起意,才决定要与沈修竹退婚的! 若不是她们买通金陵人来对付我,昨日我便已经和沈修竹说清楚了。其实他早已有所感觉,近两个月来,但凡我想要开口谈这件事,他总是突然想起紧急公务,匆匆离去。昨日东郊游祭,他找不到理由躲我,我连信物都带上了,预备说清之后便还给他。 谁知,那对母女还是等不及了。 发生了那样的事,让我遇上了那个人。 我要退婚。此生若是要嫁,便要嫁给那样的人。 可是,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他,昨日根本就不曾多看过我一眼啊—— 3—— 【永和七年·二月廿三】 我报了官,闹得京都沸腾。 我怎么可能让那对母女如愿? 我也不知道自己私心里是不是怀着几分期待,希望那个人听闻此事,想起我来…… 说起来,我完全猜不出他的身份,毫无头绪。马是好马,剑是好剑,身上的夜行黑衣样式简单,但材质绝不寻常。 他的气质与京中的贵公子们截然不同,便是沈修竹这般能文能武、在京都数一数二的矜贵人物,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莫非他是江湖侠客?武林盟主? 也许随手救我,就像救了一只路边的猫儿或狗儿一样,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人人都说我是卫国第一美人,他怎就不好美色呢? 这几日,我的好父亲被我报官之事弄得焦头烂额,孙氏与梅乔乔就像两只惊弓之鸟,哭也哭得惶惶然。 他们倒好,居然把沈修竹给搬来了。 想起白日里他为难的模样,我不禁替他尴尬得指尖抽筋。 他硬着头皮劝我,说那件事定公国府定会督促官府尽快查明,让我不要再疑神疑鬼,他愿替我去撤了状,把梅乔乔和孙姨娘身边的丫鬟小厮从衙门里头放出来,以免被屈打成招,更是坏了梅府名声。 若我一意孤行,他便要把梅乔乔娶回府中,庇护这个弱小无依的被冤枉的可怜女子。 他很痛苦,很焦躁。他以为我钻了牛角尖,就是要置梅乔乔于死地。 我无话可说。 他从来也没有信过我。他说他只信确凿的证据,其实还不是信了梅乔乔的眼泪? 我和沈修竹,终于退了婚。 我没有丝毫不舍,但也并不开怀。为什么坏人总是不能及时收到报应呢? 沈修竹比我难过得多,他并没有真的与梅乔乔说亲,但他还是护了她们母女。 我把他鞍前马后为那对母女做的事情,都作为证据都收集保留了下来,等到我表舅从契殊边境回来时,定要好好告上一状。 我是没有梅乔乔母女害我的证据,但我有沈修竹为别的女人奔波劳累的证据。 表舅是个火爆脾气,绝不能容。 到时候我便让表舅带我到边境去,他定会答应。 我要保家卫国,立军功,做将军! 若是有缘,将来想必还会再见到那个人的吧? 这些日子,已经不会常常想起他了—— 4—— 【永和七年·二月廿四】 提笔的手一直在抖,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胸腔中好似塞了一只滚沸的炉子,胡乱地涌着烫人的泡泡。 昨日计划‘将来’时,根本不曾将那个人考虑在内。 谁能想到,今日,他竟出现在我的面前,说愿为我遮风挡雨,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他向我伸出了手,那只握剑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我当时都懵了,晕晕乎乎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勉强端住了我大家闺秀的架子。 他真好看啊!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