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我等你,送我一片刹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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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真的是很……师说不知道用哪个词去描述比较好。
苏莟说要去以前中学时代经常去的那家豆腐西施给她买臭豆腐, 韩愈和梁医生去商量她转院的事,她便一个人下了楼,在医院的亭子里坐着,目光落在那个地方。
似乎还是十年前, 后院的那个角落,那个少年,她的丈夫还在和几个流氓打架,她急的不行, 冲过去便大喊,后来赶走了流氓,她问他:“为什么打架?”
他说:“看他们不顺眼。”
一日日,一年年, 眨眼已这么多年。
“你还好吗?”
她看到距离她几步的女人向她走过来, 她淡淡的点头, “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是前不久说和她一笔勾销的女人,江媛。
“有缘呗, 这个词似乎不适合用在我们之间。”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师说看了她一眼, 女人眼角有疲惫, 江媛说:“我妈肾癌晚期。”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亭子外某一处, 目光发散,没有焦点。
师说没有说话, 江媛干干的扯了扯嘴角, “那天我去你店里买花就是去看她, 你挑的秋海棠很漂亮,她很喜欢。”
师说:“谢谢。”
江媛耸了耸肩,“我十岁那年我爸和她离了婚,法院判我跟了我爸,那时候我特别恨她,恨她不要我就那么离开了,后来过了很多年,我听说她还是孤身一人,那时候我挺想去看看她,但是我没去,再后来,真的就太久了,久到我都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师说,初三的时候我真的特别不喜欢你,我见过你爸开车来接你放学,你们一家人去逛街,我很嫉妒,特别嫉妒,真的。你知道吗?”
说着,她笑了笑,笑意未至眼角,“还有韩愈,因为是邻居,我总是有很多机会接近他,他不喜欢别人缠着他。因为两家关系,刚开始他会迁就,后来慢慢对我也疏远了。但你似乎对他不一样。有一次,我在教室里见到你们俩,他和你说话的时候很特别,不像和其他女生说话那样儿吊儿郎当,那眼神我认识。不过我很奇怪他一直不对你表白,后来听说他学医我就更纳闷了,因为他爸爸希望他继承家业。现在我都明白了。”
“都是因为你。”她平静的说。
师说静静的听着,这才抬眼看着她,江瑶说:“可我现在不嫉妒你了。”
“两周前你被送来急救的那天,我妈刚住院,那时候我突然就一点都不嫉妒你了,说起来你或许不信,但我是真的,真的希望你活着。”
师说浅浅的弯了弯唇,“谢谢。”
“阿说。”是韩愈在叫她。
师说歪过头,看到韩愈走进来,手里拿了一件她的外套,他向江媛微微颔首,然后将衣服给她披上,轻责,声音却带着温软和宠溺,“出来都不套件衣服,着凉了怎么办?”
师说乖乖的低着头,江瑶却笑了,“以前从没有见过你哄女孩子,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韩愈抬眼,一手搭在师说的肩上,“伯母还好吧?”
江瑶缓缓地摇了摇头,“命运这东西真是让人琢磨不透。”说完,她轻笑了一声。
师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一刻,她是难过的。
心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先走了,我妈应该睡醒了。”她潇洒的挥挥手,远去。
师说仰头看着韩愈,“我们也回去吧。”
韩愈说好。
他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回病房。
“我和梁医生说了,明天转到上海。”他说。
师说点头,“好。”
“阿说。”
“嗯。”
“所有的事都让我来想,你就好好吃饭睡觉。”
师说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又紧,仿佛松开就会突然消失似的。
她抿抿唇,“韩愈,你爸爸前段时间找过我。”
他似乎并不意外,‘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她偏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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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
他在家里的抽屉里看到了那条母亲的项链,便知男人来过。
师说昏迷不醒的第七天,他很烦,在走廊里抽烟,看到男人突然出现在他对面。
隔着几步,却遥远的像是有整个银河。
男人老了,看见他似乎有点局促,假装淡定,“我……我来看看你们,阿说她怎么样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都听不清了。
韩愈没有想到他会来。
后来,男人说:“阿说一定会醒过来,别担心。”
他就这么看着男人,男人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他,“我把公司卖了,这里头是我全部的资产,我知道你不需要,但这是我唯一能送你的,我打算去你母亲的老家,剩下的这些年我想陪着她。”
男人的声音也苍老的不像话,“阿愈,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迟了这么多年,爸爸对不起你。”
韩愈抬眼看向他,那时候,他突然有点难过。
几个月前,男人的秘书给他打过电话,男人似乎生了重病。其实他后来去看过他,只是,隔着病房的门远远的看了一眼,又走了。
男人一下子就虚弱了很多,以前那个呼风唤雨的人老了,病了。
“你妈妈当年生病的时候,中医说了一个偏方,说多吃樱桃会有好处,你给阿说多买点。”
说完,又极其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你看我都糊涂了,你就是医生,我还……”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韩愈就这样看着他,隔了许久,韩愈点了点头。
后来,男人似乎觉着这样很尴尬,“那我先走了。”
他走出了几步,韩愈忽然叫了声:“爸。”
男人的背僵住,韩愈说:“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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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结婚请爸爸来好不好?”她问他。
韩愈轻笑了一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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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苏莟坐在她对面,给她喂一口臭豆腐,自己吃一口。
韩愈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时不时的抬眼看看病床上咂咂嘴的女人,淡淡的笑了笑。
回上海之后,一直在医院呆了一周,她才得以出院。
出院那天,苏莟给她开了一个庆祝晚会,其实,就她们两个人。
她们去了酒吧,苏莟要了几瓶啤酒,给她要了一大瓶橙汁。
苏莟打开其中一瓶酒,“记得上次我们喝还是十年前,阿说,为我们的友谊干一杯。”
师说笑了笑,“干。”
苏莟喝了很多酒,师说:“你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
苏莟哈哈大笑,“一醉解千愁。”
“你有什么愁?”
苏莟真的喝醉了,竟轻轻哭起来,“我怕失去你。”
那一瞬间,师说心抽的疼,“不会,我说过要把我妈那份也活出来,再说,我还没当你儿子干妈呢,哪能就这么走了?”
苏莟重重的点头,“嗯,我要和陈启正生好多好多孩子,一直生下去,让他们都叫你干妈!”
师说忍着鼻酸点头,“好。”
“阿说,柯北也结婚了。”她忽然说,“很多事说给别人听我都很无所谓,可一到自己这儿就怂了。”
“干杯,忘掉过去。”苏莟大喊,“为已婚妇女干杯!”
师说:“干杯。”
韩愈来接她们的时候,苏莟已醉的糊涂,这女子有个优点,就是不耍酒疯。
那晚,苏莟睡得客房。
苏莟在上海陪了几天师说就回香山了。
为此,韩愈大呼口气,“老婆,你终于属于我一个人了。”
师说笑。
那一晚,韩愈真是憋得太久了,折腾她到半夜才罢休。
迷迷糊糊中,韩愈问她:“我听说你中学时候的日记本里都是我。”
她那时已经天旋地转,眼神迷离,看着眼前正儿八经的帅的掉渣的脸,忽然傻傻的笑了起来,重重的点头,声音轻轻地,像是呢喃,“都是你呀。”
那个‘呀’羽毛似的落在他心尖上,他温暖的笑着,唇轻轻覆在她的额上。
“我的阿说。”
那声音,低低的,轻轻缓缓,醉到人心底去。
后来,她一直没有见过师尉。或许是无言面对她,面对母亲。
而在师说心里,那个慈祥温暖,小时候背着她出门玩,经常用手掌捧起她幼小的身子说‘怎么这么轻,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的男人已经远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原谅他,或许不会,或许很多年以后。
偶尔,她回香山看母亲,墓碑旁边总会有几束新的月季,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前不久,她得到一个好消息。
秦宏秦教授邀请她年后去做研究,她说她已经辞职,秦教授说他请的就是她这个人。
那段时间,书崖和书璇经常来她家玩,一个劲儿的叫她小嫂子。
后来,韩愈不是很同意,问:“去哪儿研究?”
“塞上江南。”师说当时在练毛笔字,大笔一挥,最后一个字一气呵成。
“那么远?”韩愈皱眉。
师说仰头,看着他,“宁夏啊,还好吧。”
“宁夏还不远?”他不满。
师说忍着笑,“可是那个地方的土质很适合研究啊,再说我本来还想去卡拉哈里沙漠来着。”
他黑这张脸,“你再说一遍?”
师说一本正经,面不改色,“那地可是南非特别适合做气温土质监测的,就是担心离你太远我才没考虑。”
“韩太太?”他声音一冷。
“嗯?”
“你确定刚结婚不到一个月就要和你老公分居?”
师说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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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那段时间,医院很忙,师说每天下午都会去医院等他下班,那时候,杨启已经提前从美帝回来了,带着不大不小的收获。
据说,关于师说的病,是个好兆头。
那天,夕阳西下,残留着淡淡的暖意。
师说仍旧和往常一样在他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坐着,等他下班。
韩愈一直没有回办公室,师说站起来活动筋骨,有人来找韩医生,她说不在。
她沿着走廊往出走,想找那个身影,在杨启办公室门口定住。
里头在说话,两个人。
“如果再不动手术,阿说撑不了一年,她的病情已经在恶化。”说着话的是杨老。
师说许久都没有听到韩愈的声音,久到她以为他不在里头。
他的声音很沙哑:“成功率只有一半,我不敢冒险。”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难,但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难道你忍心看着阿说就这么等死?”杨老说到最后,几乎失了声。
他们,谁都不想听到这个字。
良久,韩愈低声说:“老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杨老叹了口气,“这个事得让阿说知道,毕竟她有选择权。”
然后,她再也没有听到韩愈开口。
那晚,韩愈一直很沉默。
半夜的时候,师说睁开眼,她一直没有睡着,就刚刚,她旁边,那个爱她如命的男人下了床。
韩愈抽了一夜的烟,一根接一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师说看到厨房正在煮饭的他,他的背宽厚温暖,那么有安全感。
她轻轻走过去,慢慢的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韩愈。”她轻轻叫他。
“嗯”,他就连‘嗯’一下的声音都哑的不像话。
“从遇见你,爱上你,嫁给你那天我就知道,我爱的男人顶天立地。这些年我一直过得特别小心,连活蹦乱跳的资格都没有过,但我很满足,因为遇见你,我很满足。”
韩愈的背一直僵挺着,已经红了眼。
她的声音很轻,呼吸也轻:“你可是天才医生韩愈,就算只有一半的几率也不会怕,是不是?”
师说轻轻一笑,“等到那时候,不用担心再生病,然后陪你一起变老,等老了,我们每天一起去散步,看夕阳。”
“你说好不好?”
韩愈慢慢的转过来,将她抱在怀里,隔了很久,低声说:“好。”
师说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颤动的心跳,“等好了,我们一起去塞上江南,每天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散步,顺便在那里拍结婚照,好不好?”
“好。”
他抱紧她,又重复了下:“好。”
那个清晨,阳光渗进纱窗,落在两个相拥的人身上,温暖了整个屋子。
真是一梦人间。
(完)
后记:
这个文写的时间不算长,差不多有五个月吧。(好像又挺长的,我写东西太慢)
开始的时候是去年十一月左右,那时候简直痛苦焦虑的不行,头发掉的厉害,整晚整晚的失眠,后来有一天,不知怎么有的灵感,突然就想写这么一个故事,从年少到一辈子。
这个文从一开始到完结,中途停更两次,文名换过三次,修稿了N次,最后差不多他们满意了,我也满意了。
年少的时候,我曾喜欢一个人。
那时候,我齐耳短发,内向,普通的不行,没有梦想,成绩也一般,属于人群里很不起眼的那种。
那时候,我也不喜欢看小说,倒是经常去买新概念作文,还有萌芽杂志,偶尔会买几本花火,许愿树什么的拿回家偷偷摸摸的看。
似乎什么都不懂,浅显,单纯,幼稚。
后来,上了大学,才渐渐明白,那叫自卑。
记得有一次,那时候刚读高一,摔了腿,拐杖伴了我好几个月。
那天早读,我坐在教室里读书,而那天该我值日。
我一蹦一拐的跳向教室后门口放扫帚的地方,刚拿起一把,瞬间便被人拿了去。
我一抬眼,是Z同学。
那个清晨,阳光特别好,他逆着光,微微弯着腰,对我笑了笑,“你坐回去,我来。”
那个时间,教室里大约有十几个人,只有他向我走过来。
那是我,认真喜欢过的一个人。
高二,我转学了。
在那之前,我让他给我写过同学录。
他在上面写:
“为什么每次上课看见你听得那么认真,成绩就是上不去呢?”
我后来,偷偷地笑了。
丝毫没有为后半句而愧疚,是因为前一句,他说:每次上课看见你。
原来,他曾经那么的注视过我。
他在上头写的最后一句是:喜欢笑的女孩子都是最好看的。
我开心了好久好久。
那时候,我还没有企鹅号,至此,和他没了联系。
后来,大学的时候无意间在人人网里看到他的号,便加上了。
我给他留言:好久不见。
他回我:好久不见。
然后,再无动静,直到被盗号之后,彻底失去联系。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很多事,真的都随风远去了。
包括,记忆里的那个人,那些事。
但我不会忘记,年少的时候,我曾经认真的喜欢过一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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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了点东西,加了个伪番外。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有关宋裕,微信公众号里有发过,我偷换概念挪过来了。)
OO1(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木妧是在跨年钟声敲响前的那一刻离开我们的。
我就站在病床一米外,看着被握在宋裕手里的那只惨白的瘦弱的手就这么轻轻落了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宋裕这个血气方刚很爷们儿的男人流泪。也是我第一次可以距离他这么近这么近。
我鼻子酸酸的,顿了几秒,轻轻提步走了出去。
我回到医护室,站在窗前。
雪花一大片一大片的落下,白茫茫的世界里,冰冷清凉,没有一点温暖,冷冷清清的,只有钟表走动的滴滴声,孤独的吓人。
整个医院也笼罩在一片可怕的寂静里。
我的眼睛湿湿的,朦朦胧胧。
OO2
那是我和木妧在孤儿院生活的第九年。
那年夏天,院长带我们去城南派出所落户口,警察叔叔笑着问我们的名字,那天,我记得是九月一日,孤儿院里有几十个孩子都在香山市落了户。
我一个人溜达在院落里,透过斑驳的树影望着天空上头挂着的太阳,暖暖的,一点一点移动着,晒在我身上,那一瞬,世界都变得漂亮了。
“喂。”低低的,带些沙哑。
我回头,是一个男孩子,比我高了一头,看年纪比我大三四岁不止。
我眨巴眼睛,“你叫我么?”
他看着我,没点头也没摇头,过了几秒,向我走了几步,伸出手,掌心摊开,才淡淡的开口:“你东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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