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之一-《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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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电厂还要什么经验,坐着在家数钱也就是了。”
“我看田家在家坐着也没坐稳。”
褚韶华说,“这种坐着就能数钱的生意,没深厚背景,接手也拿不稳。
何况,全上海都知道我跟田家不和,我要接手他家的厂子,怕钱没赚几个,先落一身闲话。
得不偿失。”
“那怕是韩小姐要接手了。”
“这几天时常在报纸上看到韩小姐的芳名,这是个什么人哪?
以前从没听说过,如今在上海名声不小。”
“我一说你就知道。”
席肇方悄悄提了一位公子的姓名,褚韶华说,“现在外室都这么明目张胆的了,还是这位公子的授意,先在上海先捞只下蛋的金母鸡。”
席肇方意味深长,“这就不知道了。”
褚韶华笑笑,“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广州的手都要伸到上海来了。
要是那位公子自己亲身过来,倒还罢了。
弄这么个东西来,就想拿走这好大一块肥肉,他可真是气魄不小。”
褚韶华虽不稀罕田家的水电公司,可如果叫广州拿走,她断不能心服。
“你就走着瞧吧,有的是好戏看。”
不说褚韶华这样的泼辣性性,上海豪门没一个好说话的。
席肇方同褚韶华说起往后的经营来,席肇方很承褚韶华的情,“你说的对,我与大哥不同,大哥忧国忧民,我更喜商事,以后还是要以经营为主。
韶华,你对以后上海的商业形势如何看?”
褚韶华端起咖啡,并没有喝,话也说的很慎重,“一战刚过去不久,短期内无妨。
蛋糕这么大,不是一人一家能吞吃下腹的。”
“是啊。
可也有句老话,独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席肇方意有所指,“我们单打独斗,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
褚韶华喝口咖啡,她明白席肇方的意思,国民政府那里,眼瞅着蒋先生身边一干近臣就要来抢地盘儿,他们这些上海本地豪门也不能束手待戳。
当然不会到这种程度,但也不好让人当成面团儿,却最好也不要打得死去活来。
褚韶华笑笑,“上海就摆这儿,去留随意。
以前北洋那些大员也没少在此地发财。
生意人去做政治不合适,搞政治的人来做生意,也不是容易的事。
咱们只要喝头啖汤就够了,若这道汤遍地人都能喝的时候,你还愿意去喝?”
褚韶华做生意极精明,就像她开呢绒厂后赚了大钱,上海一夜之间冒出多少呢绒厂,褚韶华又传经验又传技术,借此大发羊毛财,她呢绒厂建的好,还与潘家合伙,借助潘家的棉纺渠道,呢绒也没耽误挣钱,在上海还赚得好名声,不然她副会长做的这样顺遂。
褚韶华的意思无非就是,我始终快人一步,我先把头一茬的钱赚了,待这生意遍地开花,我早去做别个生意了。
席肇方问,“你觉着下一轮的生意在哪儿?”
“美国,欧洲。”
席肇方看向她,褚韶华道,“呢绒厂为什么赚钱,先前咱们国家没这个,就是有,织的呢绒也不大成。
不论任何行业,技术才是钱。
我们厂子里那几个技工学了技术回来,立刻开厂就能赚钱。
如咱们也是一样,为什么出国留学,还不是学那里更先进的学问,不论是金融体系还是实业,我们得承认,西方走在了我们前面。
以后这许多年,怕是根本用不着我们发明创造,学回技术就是新的。”
“可这样也不过是学别人而已,席二哥,将来能影响世界的大商人,必然是创造性的那一种商人。
你想,美国通用电气就是发明家和财团的结合,我觉着以后一流的公司大都会是这样的模式。
科学会迅速的改变世界,我们与西方之间还有一段比较长的路要走,现在连政府都要获得西方人的支持,那里才是高地。
我们要在高地牢牢的占住脚,这样,以后我们才有立锥之地。”
这一天,席肇方褚韶华二人谈了很久。
褚韶华原本不看好席家的政治未来,可是,她不打算放弃席家,她与席肇方是朋友。
现在的上海工商协会,还在他们这些人的掌握之中,一流的人物来分一杯羹,可以。
只要拿出势均力敌的实力,理当平起平坐。
但不能是阿猫阿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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